“这些朕都看过,一概不准。当初决意对夏用兵,是朕自己的意思,也是朕乾纲独断,亲自定的大计,与旁人何干?是朕思虑不周,以有此败,朕独任其责,当初劝朕持重者有功当赏,言战者也一律无罪。”
薛容与一愣。前些天对他的弹章如雪,除去说他力主改革,扰乱人心之外,他当初倡言同夏人交战,更是授人以柄,让那些人寻到由头,必欲置他于死地。
败军之事,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他已想好,同样是当初公开主战之人,陆宁远深受刘钦信重,秦良弼也坐拥大军,不可轻动,想来想去,担责之人舍他其谁?
今日朝会之上,他已写好引愆去职的奏表,只待攻诘一起,便自请求去,以解天子之围。日后刘钦定有再用他之日,他为国家做事,也不急于一时。
只要他稍退一步,眼下这满朝汹汹,终日来的大风大浪便可暂时息了,说不定周维岳反而能由此得以保全,继续在江阴推行他的新政。留此一线火种,春风再起,野火何处不能燎原?
可他万没想到,刘钦竟然就这样揽过于己。他可是登基只数月的天子!如何便敢当着满廷大臣如此下罪己诏?
他但感胸中一阵激荡,虽是文人,这一刻却如疆场临敌,骤然生出股奋不顾身的慨然之感,便待要涌身上前,挡在刘钦前面,独揽其过,谁知还未踏步出去,陆宁远便向他投来一眼,只这一眼便将他钉在地上。
这一瞥既非安抚,也非警告,却莫名带着他平日不显、也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威严,自薛容与面上扫过。薛容与稍一犹豫,便未出列,在这片刻的功夫恍然想起,鄂王生前带回的平叛军现在正由陆宁远暂领,屯驻京外,足有数万人;京营大军也早由陆宁远管代,在其南下平叛之前便已听命于他。
如今数路兵马铩羽而归,独陆宁远全军而退,在江南江北都与夏人打过硬仗,加上平叛之功,在军中威望渐隆,举国为之瞩目。且不说平叛军受他统御已久,必无二心,料那些早已群龙无首的京营兵将也不敢不听他辖制。
合此二者,京畿军权已尽归其羁绁。而军权在他手里,也就相当于在天子手里——此事朝中无人不知。除此之外,禁军、羽林,五城兵马司,也早在数月之前便开始被一一换血。今日刘钦独揽其责,并非孤注一掷,其实是兵马傍身,军权在握,有恃无恐!
思及此,薛容与息了出班之心,拿着笏板的手却有点发抖。
若按他先前的构想,刘钦即位之初便历此首败,就是顾念君臣之情,不将他推出去顶罪,他自己也要主动站出来承担罪责,既替刘钦平息群臣之怨,也是给朝野一个说法。
但同之前许多次一样,刘钦又一次张开羽翼保护了他,恩遇之隆,本朝百余年之中也只寥寥数人,他何德堪之?计往后只有披肝沥胆,罄竭心力,知无不为而已。
“还有最后一事。”刘钦的声音再度响起,“岑士瑜已经羁押多日,三司问审,罪责已明。其人怙恩恃眷,窃持权柄,蔽翳朝纲,比年贪腐,家资累万,触目惊心,横行乡里,不可尽道。为相以来,更是愆戾山积,以至官以财进、政以贿成,贪风不止,民怨日深。值此国难之际,仍不思易辙,当日倡言弃长安而走,便误君父实多,至于今日;南渡以来,窃鼎铉之位,却只知因循苟且,上下沆瀣,以至国事日非,民不堪命。追其所为,可说死不蔽辜!”
“朕初承大统,本念其虽无夹辅之功,却尚有数十载焦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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