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势太快,他落地后站不稳,向斜前方连滚了两个跟头。在他身后,几匹马已经撞在一处,血花炸出来,看不清那两个夏人情形如何。霍宓没向后看,两圈滚过,第三圈时猛然弹起,借着此势,已经到了那夏人副将两步之外,当即掣刀在手,向前急进。
踏出一步,他拿余光瞥见自己的属官已经跟了上来,不担心有敌人从身后来,心中一定,又向前看。踏出第二步,夏人副将、周围零星几个夏人的方位、朝向、是否注意到他、地上有什么东西,已在心里画出张图。
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他拿定主意,在马上就要碰到那副将的时候,向着左侧猛地一滚,躲开一个发现了他的夏人的一击。这一滚将他送得离那人远了些,反将那副将夹在中间。
现在对方两人都在自己身前,霍宓当下马上翻身而起,再抬头时,那夏人副将终于也看到了他,张着大嘴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大概是骂他,也可能是抓紧对周围的夏人继续交待指挥部署,霍宓听不懂,也不去听,矮了身反手提刀,刀锋从下向上划出道半月形的弧线,向他脖颈割去。
他这一下旱地拔葱不可谓不快,但那副将身手真好,竟然还是将这一刀拦住。但霍宓随即左手一扬,猛地掷出了什么,正打在那副将脸上,登时将他击得后退两步,捂着脸大叫一声,几条血道跟着从手指缝间涌出来。
霍宓趁势上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斜里一刀,就砍在了他脖子上。
这一刀不很深,却劈开了血管,登时血涌如泉。那人叫声蓦地嘶哑了,跌跌撞撞倒在地上,落地时已经毙命。周围几个夏人向着霍宓合围过来,但已经不重要了,霍宓杀了一人,胆气更壮,哪里惧怕他们,一抖手腕把刀一甩,正手握紧了,迎着他们便去。
刚才他在地上那一滚并非无意为之,而是先看到那里有一截被炸开的断刃,便特意选择了那个方位,就手一捞,藏在肚子下面方才起身。那副将果然见了他提刀的右手,便全力戒备于此,被他起身后所出第一刀分去了神,倒没注意他起身时左手姿势并不自然。那一截断刃劈在脸上,当然不致命,但造出一瞬间的破绽,对霍宓而言已经足够了。
战场上短兵相接,以这样的距离,胜负只在瞬息间。霍宓官职不高,这上面却已经十分老道了,就是没有那截断刃,也还能想出许多别的办法。从他远远瞧见这副将之时,心里便已经有了底气,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倚仗——
身后,陆宁远见他一击得手,当即一变阵型,整营压来。这是他大雍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也是战场上最敏锐的猎人,当唯一的战机到来的那刻,他定将它抓在手上,不差毫厘。
霍宓从没怀疑过这点,冲入夏人军阵当中前,也就从没想过退路,也没想过自己。这次不是因为他渴望用最后慷慨的死亡来终结自己那蹉跎漫长的余生,而是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得手与否,陆宁远都是一定不会先自己而转身的。他们将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战斗,无休止地战斗,直到把夏人尽数驱逐回大漠以北,直到每一寸山河都重入版图。
死亡不再是他的终止。霍宓感到,他是那样小的一滴水,却身在一道磅礴浩荡的洪流之中,随着滚滚的怒涛向前奔流。大河滂滂,声撼天地,无论前路再幽险几倍,这大河之水,终究是谁也拦不住的。
第237章
三日之后,陆宁远整军进入商丘。此时距离秦良弼含恨退出、这里失陷于夏人之手,已经两年有余了。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城中无论是贫苦百姓,富甲豪绅,还是举子士人,亦或是那些撤下汉字门匾,默默在衙门口重新挂上面拿葛逻禄语写的牌子,唯唯诺诺不敢做一声的汉官汉吏,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一生还能否重回故国,重新做回一个雍人。也没有人知道,是不是有那样一天,自己还会再见到朝廷的军队,再看到故国的旌帜插上城头。
而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它是在明天太阳升起时,还是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者是在自己的儿子也生出儿子的时候?没有人能确切知道,没有终止的等待比世上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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