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天前,刚刚反正的商丘又一次落入夏人手里,他想要撤走,就只能往南到鹿邑、亳州一带,但以两地之间的距离,谈何容易?他实不想要士卒折损于此,半晌道:“我再想想。”
李椹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多说,悄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陆宁远数着城外夏军营垒、旗帜,比前一天又减少了,夏人攻城却来得比之前每次都更要猛烈。狄庆甚至架起了数门大炮,眼见着是要将这座睢州城夷为平地。
一整天的时间里,炮声贯耳不绝,即使拿布、拿牛皮遮挡了,仍不住有砖石飞迸、墙体垮塌,为着抢修砸出的缺口,填了不知多少人命。
夏人从城下涌上来,有如蚁附,稍不留神就有人攀上城头,纵然在城头雍军配合下,过不多时就会被击杀,但城上阵脚一乱,夏人借着人多,马上便不要死地涌上更多,城守一时颇为支绌。
陆宁远脖子让砖石划伤,血流了满襟,但总算没有伤到要害,从城头扯下面旗子草草裹了,便又登城杀敌。
旁边一个亲兵没有这等幸运,同样被刚刚那一炮震飞的墙砖划伤脖颈,伤到的却是动脉,血喷出来,登时倒地气绝。
他死之后,尸体一时无人有空收殓,只因为怕碍事,被匆匆抬到墙边,到后来更是因为滚木运不上来,被几个同袍在血肉之躯上扎入缴获来的刀箭,刀刃露在外面,打横扔下城去,砸在登城的夏人身上,又换得两个大叫着坠城而死。
李椹也受了伤,却一刻也歇不得,除了要协调各军之外,不得已也提着刀从女墙后攮死了几个已经爬上来的夏人。
他原以为困顿这么多天,到了否极泰来的时候,却不想一觉醒来形势竟这般急转直下,看夏人攻城之势,简直是不计伤亡、丧心病狂了!
他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和任何人说。前几天形势没到这般危急,他还有闲心同陆宁远闲聊般谈起此事,现在真到了这个份上,反而无法开口了。
几天前狄庆调军的消息还没传来的时候,他曾问过陆宁远想没想过如果万一突围不出、万一城破该怎么办。
于他自己而言,这些天一个“死”字总在心头萦绕不去,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既不是慷慨之情,好像也不是惧怕,只觉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贴在心上,不管是坐是卧都挥之不去,总觉着说出来、听别人说自己也一样时似乎才好些。
但他看着陆宁远,不知为何,这个“死”字好像总与他无关。
果然,陆宁远答:“总有办法的,还没坏到这个地步。”
李椹干脆直言:“要是真到了那个份上?”
他隐约期待陆宁远把那个此时正在他心里的字说出口,比如说上一句“那陆某只有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
但陆宁远没有。他到底也不肯吐出那个字来,李椹甚至不知就在现在,在夏人已经一波一波涌上城头,旁边的砖瓦、脚下的每一寸城砖都在嗡嗡震动的这一刻,在陆宁远心中,是不是正有那一个字。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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