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子死后,他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人,青鸿子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长辈总比没有强。
更不必说,青鸿子的剑术在年轻时极为出名,如今过去三十年,必然更上一层楼,越迷津前不久还为了一封剑约找李剑涛的麻烦,没道理対着青鸿子的剑术毫不动心才是。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秋濯雪的脑筋动得飞快,他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柔声道:“是不是他逼着你认他,逼得太紧了,你心里不舒服,不自在?”
越迷津道:“不是。”
“那就是他脾气不好,说话不客气,叫你生气了。”秋濯雪耐心哄着他,故意道,“或者他性子高傲,言语慢待,虽非有心叫你难堪,但听得你颇为火大?”
越迷津皱眉道:“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秋濯雪当然知道不是这样,只是说话总有些门道,倘若他不胡说八道,怎能惹得越迷津来驳,倘若他不驳,秋濯雪又怎么知道答案。
他凑近过来,扇子还没停,徐徐凉风驱散暑气,两个人脸対着脸,鼻尖最先対上,秋濯雪柔声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越迷津简洁道:“他脾气不坏,只是很记仇。”
“嗯?”秋濯雪失笑,“记仇?我听说青鸿子道长为人光明磊落,豪迈洒脱,只是有些急躁,可记仇是从何说起?难不成不是他使坏,是你故意惹恼了他?”
越迷津沉默了片刻:“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他仍然记得岑萱姬与马文轩,仍然対他们为一己之私而害死一先女的事满怀怒火。”
这下轮到秋濯雪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手僵硬在半空里,几乎拿不稳扇子。
反倒是越迷津似是说出最难启齿的话,神态变得很平静,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玉邪郎之恶,固然令人痛恨。然而正道之人所为,才真正伤透了青鸿子的心。”
“我明白……”秋濯雪喃喃道,“我明白的。”
青鸿子与一先女之间并非是男女情愫,更多是互相敬重与钦佩,两人同生死、共患难,之所以会成为挚友,只因他们都是济弱扶倾、心怀天下之人。
当年一先女被正道暗算,武林盟胎死腹中,在同一日,青鸿子心中的正义与同生共死的知己一道殒命。他因此事対武林正道失望透顶,不愿意与这些人为伍,于是退隐江湖,再不过问世事。
无论青鸿子如何痛苦,如何伤悲,対任何人都失去信心,他心中始终有一片净土,那就是为此而死的挚友一先女。
一先女虽死,但仍然让青鸿子留存着対人世的希望与期盼。
倘若叫青鸿子知道秋濯雪的身世,更准确的说,母亲是谁,恐怕又是一个极严重的打击。
到那时谁也不知道青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他是……”秋濯雪浑身一震,他轻轻抚过越迷津的脸颊,额头碰着额头,心里疼得似说不出话来,沉痛道,“可他如今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难道真的不再见他?”
越迷津只是漠然道:“本就非我所有,何谈有失。”
倘若秋濯雪只是玉邪郎的孩子,也许青鸿子在越迷津的规劝下还有理智,去思考歹竹出好笋的可能性。
倘若秋濯雪只是一先女的孩子,那什么话都不必说,青鸿子只怕看着他们俩站在眼前,就能做梦都笑醒过来,尽管越迷津怀疑他知道两人在一起后会晕过去。
可偏偏秋濯雪是玉邪郎与一先女两人的孩子,対青鸿子而言,他只可能是个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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