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至凝打开灯,将两个人都照得透亮,再也没有一丝隐瞒。他绕过邝衍,往浴室走去。
“……”
磨砂玻璃门里探出半边身子。
“真的不喜欢吗?”
他原形毕露,舔了舔充血红肿的嘴唇,“要不要一起洗?”
“……你自己洗。”
浴室里响起淅沥的水声,时断时续。又过了不久,酒店的工作人员轻轻地敲门,如约来取邝衍要送洗的衣物。邝衍脱下了沾着污渍的大衣和毛衣,交给对方,上半身只剩一件单薄的打底衫,于是暂且穿上酒店自带的浴袍,坐在床上,等待空调缓慢制热,暖风盈满室内每个隅落,床榻松软,他拿起甜品店附赠的一次性叉子,吃了一口有些氧化塌陷的歌剧院蛋糕。
又吃了一口。
“好不好吃?”
不知什么时候,浴室的门开了,穿着和他相同浴袍的席至凝蹲在茶几边,像一团潮湿的、八月份闷热的雨云,发梢往下滴水,卷曲的末端像某种藤蔓,宽大的袖口中探出半截光裸的小臂,也拿起叉子,沿着邝衍在蛋糕一角切出的截面挖下一块,尝了尝:“据说里面加了杏仁酒。”又问邝衍,“你喜欢吗?”
“喜欢。”
邝衍看着他,说,“那天在阳台上说过了。”
席至凝一阵猛烈的呛咳。
“……每天都在宿舍里换衣服,你但凡多看我一眼,早就认出来了……”
“我看你换衣服干吗?”
邝衍气得笑了,耳朵尖又分明烧起来:无知者无畏,而他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竟然早就对心动的对象间接告白过。席至凝那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他不敢再翻弄自己的记忆,闷头走进室友刚使用过的浴室里,就像他们在寝室里那样。不会被琢磨和深思的日常。
但他们都回不去了。有些事注定要发生,甚至已然发生过了,邝衍自以为已经调整好心态,从浴室里出来时却仍是恍惚;他承认自己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沉稳,拥有处理好所有预期和预期之外的能力。他也会懊恼,会咬人,和席至凝躺在同一张床上时,理智和顾忌又像遇到海绵的水一样被吸走了。他的心舒展开,一按就软软的陷下去一块。
他正在陷下去。他转过头看向席至凝,侧脸像一枚休止的逗号。席至凝趴在枕头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须臾后眼睛弯起来,说:“你和我对视超过了一分钟。”
“代表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邝衍说,“但我想听你说出来。”
“好。”席至凝侧过身,“给我一只手。”
“嗯?”
两个人中间隔了半臂远。所以当邝衍伸出他的左臂,席至凝便顺理成章地枕上去。“哎呀,早就想这样试一次了。”他问邝衍,“感觉怎么样?”
“还以为你会做更过分的事。”
邝衍说完,忽然用右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指尖微凉。席至凝瞳孔定了定,失声笑出来:“……可以。”
他低头捂住自己的脸。
“你赢了。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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