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这人头上没戴盔胄,披散着一头蓬草般的乱发,阴影里看不清面孔,穿了一身遍布血污、脏秽不堪的战甲,甲上覆了一层冰凌,还在往下流淌黑水……
俩兄弟只当他是战场上归来的恶鬼,从地狱爬出来索要活人性命,吓得连声求饶。
这人一声不吭,往前大踏一步,先是在哥哥头顶上一捞,将一顶油腻包浆的破帽摘了过来,毫不嫌弃地扣到自己头上。再伸出双臂,左右一掏,把二人怀里的汤婆子也抢走了,还扒走了弟弟暖在汤婆子后头的半块烙饼。
“咚!”一声,他像一堵厚墙夯在了地上,解了战甲护腰随手一扔,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热乎乎的汤婆子往肚腹上一贴,接着将那薄薄的烙饼揉成一团,塞纸一般塞进了嘴里,眨眼间就落了腹。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这才回了魂,扭头看向角落里哆嗦的兄弟俩。
“两个愣鬼,死迷粗眼的!”他骂道,“有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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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抖着手递上去。
这人咕咕地喝了一满壶,擦了擦嘴道:“还有甚么吃的?”
俩兄弟四下摸索,惶恐地摇摇头。
这人叹一口气,将葫芦扔回哥哥怀里,翻身站起。硕大的阴影又覆满了整个哨台。
俩兄弟吓得又挤回角落里:“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别嚎了。这里以前是个荒堡,你们这些个愣鬼怎么来的?有多少人?当家的是谁?好生跟我倒歇倒歇。”
——
堡外寒风彻骨。但穿过一条漫长又深邃的地道,有一间宽如厅堂的地窟,此时灯火通明有如白昼,壁炉中熊熊地燃烧着柴火,温暖如春。
十来个身形威猛的恶汉围坐在一排破桌烂椅前。桌上尽是一些老旧的陶盆瓦罐,瞧着破落,里面却装满了肥美扑香的炙牛腿、炖牛肉、牛尾汤,另有一大盆摞得高高的黍米蒸饼,几大坛粮食酿的生酒。
几人都在大口吃酒吃肉,欢笑声不断。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中年妇人,低着头在席间伺候添酒。
坐在首席的恶匪,生得一脸狰狞横肉,椅背后挂了一条厚实的虎皮大氅,吃喝得满面流油。他粗鲁地推了一把来添酒的妇人:“都是些甚么乡野婆娘!粗手粗脚,看着就烦!滚下去!”
那妇人巴不得离开,低头称是,跑走时偷偷往后啐了一口,满眼厌恶嫌恨。
下首离恶匪最近的一人,码起袖子亮出手臂上的一道新鲜伤口:“当家的,今日那小娘子倒是生得不错!俺们本想送与当家的压寨,可惜性子太倔,拿簪子捅俺,被俺不小心推河里淹死了。”
“没用的东西!”恶匪骂道,“落了河,下水捞上来便是!还能游走不成?”
“冬日水冷么,她一下去便沉了,不一会子漂出来,人都硬了,俺们便没捞。”
恶匪扔了他一根牛骨,笑骂道:“慫货!”
正是笑语之时,洞窟外头颤颤巍巍地传来一声:“当,当家的。”
恶汉们抓着牛骨、端着酒碗,齐齐扭头望去,只见洞门口站着被他们打发去哨台守夜的两个农汉。兄弟俩哆嗦着往旁边一让,让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脏污战甲,明显是个军士。
众人手里的吃食便放下了,面上露出凶猛杀意。
这人四下打量一圈,赞许道:“这破堡,被你们闹得不赖。”
“你是何人?”为首的恶匪道。
这人不答他话,却反问:“从蚁县出来的官道上,有一行牛车拉出的印迹,断在半路,地上好些血,把路也染臭了。是你们做的不是?”
恶匪冷笑:“是又如何?你是哪路官军,一个人来剿俺们?”
这人摇摇头:“哪路也不是。在河边遇上了枭军哨马,本想往蚁县躲去。谁料蚁县封了城,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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