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打过交道,不当心误人子弟事不就大了吗?”
兰朝生从他手里抽出那本备受折磨的课本,拍去上头的土,“你想得太多。”
奚临不爽:“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兰朝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怎么觉得你就一定会带坏那些小孩子。”
“我自己还有很多没想明白的事呢。”奚临说,“鼻子里插俩葱就上去给人传道授业去了,这和诈骗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好像奚临即将面对的不是一群年均不过十的野小孩,而是强逼着他当什么手握宝经的大长老一样。兰朝生知道他现在只是抱怨,不是真想听什么大道理的说教。抬眼看着他,说:“你们汉语里有一个词,叫妄自菲薄。”
奚临头也不抬地接茬:“呦,很有文化嘛地主。”
兰朝生没理他,说:“你迈步前先想了太多,分不出左右,就容易绊倒自己。你很好,那些孩子们都很喜欢你,他们都愿意听你讲话,你是个好孩子,不用担心会带坏了谁。”
奚临怎么听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迟疑着说:“……受教了兰老师?”
“你们汉族的文化,我懂得不多。”兰朝生接着说,“但我知道你能做好,我相信你。”
他言简意赅,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奚临却莫名盯了他半天,眼睛一眨不眨,盯得兰朝生忍无可忍,问:“看什么?”
“诶。”奚临说,“我发现你长得真挺好看的,是你们苗人都长这么好看吗?好像也不是,我觉得寨子里那些人都没你好看,你家族遗传的?”
兰朝生猛地转头盯住了他,眼神有点恶狠狠的。
奚临这个一高兴就夸人的毛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可惜他本人完全没意识到,“瞪我干什么?”
兰朝生闭上眼,别过了头,“花言巧语。”
久居深山的兰地主真有文化,成语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奚临觉得挺好玩,上手扒拉他,“我怎么花言巧语了?”
兰朝生一时没忍住,“你总是这么到处夸人吗?对谁都这样?”
“夸你还不乐意了。”奚临笑了一声,“唉,我就是一个这么擅于发现美的人,怪不得我这么招人喜欢呢。”
兰朝生不打算再理他了,站起身准备离开,奚临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脚,“别走别走,这么多书你仍在这是打算叫我一个人收拾?”
兰朝生冷冷地说:“不愿意收就回你的屋子去,我等会来收。”
奚临扯着他的衣服让他重新蹲下,“谁教你的半途而废,做事得善始善终,收完再走,摊在这像什么样子?”
兰朝生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到底还是蹲下了。明明是奚临叫他“善始善终”,他自己却捧着一本书往地上一坐翻起来了,只兰朝生自己在那将课本分拣好。
过了会,兰朝生忽然问他:“你说你还有很多没想明白的事,都是什么?”
“嗯?”奚临从小学阅读理解题里回了神,反应了下兰朝生的话,“哦……挺多的,比如读书是为什么,毕了业去做什么,以后怎么生活之类的。”
兰朝生:“就这些。”
“多着呢。”奚临心不在焉地回,“不过人活着哪能事事都明白呢,想不明白就以后再……唉,说起来我好像总这样稀里糊涂地过,高考时不知道该选什么专业,也是稀里糊涂随手勾了一个。有时候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好像大部分都是到了边上闭着眼胡选一个坑跳。生活啊,到处都是坑,不是摔残就是摔死,反正都不是好下场,还选个什么玩意。”
兰朝生说:“有这么可怕?”
奚临唏嘘:“超可怕。”
兰朝生提起嘴角,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不明白的事就慢慢想,也没人说一定得想明白。”
院子外谁家的公鸡叫起来,凄厉无比。奚临如今已经很习惯了,每天破晓时都能听着苗寨里的鸡叫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要连带着狗一块狂叫,纯天然闹钟,刚开始那几天真是闹得奚临眼圈乌黑。
他往院子外瞥了眼,瞧见墙头外青山隐隐。奚临问兰朝生:“你会杀鸡吗?”
兰朝生看了他一眼,“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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