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寨中每天都有群老老少少对着太阳捶胸大喊,连旭英阿爷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要来上两句,古老淳朴的南乌苗寨,眨眼就成了一群上蹿下跳的疯猴子窝,
罪魁祸首奚临对此实在一言难尽,也真是没想到一时的嘴贱居然可以发酵出这样的后果,以至于偶尔想到兰朝生居然还会觉得有点心虚。
次日上课,奚临当堂明令禁止了此脑残行为。有小孩举手反问:“老师,那阿布叔为啥说有用呢?”
“他和你们体质不一样。”奚临只好又开始胡说八道,“你阿布叔不是一般人,这东西不是谁练都行,一不小心很容易走火入魔精神痴呆,回去都转告自己爹妈别瞎练了啊,成天对着太阳乱嚎,我看最近寨里的狗都要吓出精神病了,造孽。”
至此,得奚老师真传的“猴子功”就只剩了阿布一个。南乌寨众人每天早上听着阿布住处传来的鬼哭狼嚎,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
奚临到南乌寨有快三个月,支教成果显著,成功将这堆马戏团的猴子训得开了智,三个月横跨进化链一大截,离成人也就只差半步。至少现在上课再也不会有人上蹿下跳,勉强够得上学生的样子,语文书也翻过了小半本,也能写挺多歪歪扭扭的汉字。
奚临知足常乐,觉得挺好。但有可能是课上多了这些孩子心也疲了,这几天每到下午临放学这群孩子就昏昏欲睡蔫了吧唧,气氛一片愁云惨淡——因课程表上只定了语数两门,地理历史思想品德都是顺带,音乐美术那就更别想了,因为奚临自己就不是个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好学生。
这天下午奚临撑着讲台看他们,课本一敲黑板,勉勉把这些孩子的瞌睡拉回来,但也就是昙花一现的事,连阿布都困得眼皮耷拉几欲对着讲台磕个头。
奚临往窗外看了眼,外头阳光正好,难得的大晴天。
他于是拍板把下午的数学课改成了体育课,带着南乌寨“希望小学”全体学生翻出了学校大门。
门卫旭英阿爷在上课期间不许人进出,除了他们族长谁来了都不好使。奚临拿他没辙,只好派出班干部阿布上前诱敌,自己带着小孩们趴在门后,等阿布把旭英阿爷引到旁边去,立刻吹了声口哨,指使:“跑!”
一群小孩立刻就如野猪出栏,尖叫着大笑着涌出大门。奚临紧随其后,跑得比谁都快,矫健跳过旭英阿爷伸过来的拐杖,笑道:“阿布!快走!”
旭英阿爷两只眼瞪得浑圆,指着奚临:“干啥去嘛,这是干啥去嘛……”
“上课,上课呢阿爷。”阿布见势不好忙也要跑,“真是上课不是瞎玩,我也走了阿爷,别告诉族长啊!”
学生们跑着上了山,有人问奚临:“老师!我们今天要干啥?”
要干什么其实奚临并没有想好,小学体操怎么做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奚临扭头瞧见了树林间飞过去的野鸟,于是说:“抓鸟?”
学生们立刻高呼起来,奚临笑了两声,逗他们:“这么高兴啊?”
有小孩上来抱住他的腿,“老师,我好喜欢你啊。”
奚临笑得前仰后合,瞄准枝头的一只鸟,指使他们:“去!”
学生们吵吵嚷嚷地出动,奚临这回顾不上亲征,因为他得看着这群小孩,以防他们乱跑着滚下山去。
直到后来他意识到这些山里长大的孩子爬山跟吃饭似的,少一条腿也不会滚下山去。于是放心地背靠大树席地而坐,折了一根草,百无聊赖地对着天空发呆。
有个小姑娘背着手忸忸怩怩蹭过来,叫他:“老师。”
奚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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