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卧着的,是一张很大很大的宫床,四下不贴墙壁,帷幔半落班掩,像有人专门放下半帘挡住光线让她安眠,余下半隙供人察看着。她目光探出,却杳杳看不见黑夜的边际,只见远处一矩空旷地白光,毫无遮挡,显是极空极旷的殿堂才能有这样的投影,像有人一刀劈开了天空,流出白惨惨的血。
明明是夏夜。
她冷地打了哆嗦——这陌生的寝殿,空旷到她能听见唯一的声音,就只有她心跳的回声。
是世界之外、遗忘之处,不归绝境。
好可怕。
和悠第一次对一个地方感到恐惧,她无法想象,这当会有人居住在此。
“醒了?”帷幔轻动。
和悠面前那白惨似血的月光,如瀑一样洒在他的长发之上,勾出他些许轮廓。他并未着平日装束,一身宽松缎袍,也未冠发,好像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她先是怔在原地,嘴唇颤着抱紧了被子蹬着床单一股脑飞快地退缩到了宫床塌枕上,蜷成一团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了……饶了我……”
闻惟德撩起床幔的手臂悬在半空,一会,床上微动,他坐上床沿。淡道,“卫柯不在这里,你不用怕了。”
“……”她反而把自己缩的更紧了。
殿内未有任何灯火,那白惨的月色,从他身上水一样流下,好似将他眸中慑人的威压也一并带走了。“我……白天那会,在与槃王谈事,所以并不能立刻过去。”
“……”她咬着嘴角,不发一言。
“我已经给了卫柯应该有的惩罚。”他又道。
“……”
“你并未告诉我,你发情期提前了。想来,是望寒巢墅影响到了你。”他朝前动了动,抬起手好想要碰她的脸颊。
可和悠却如同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着朝旁躲开了。
闻惟德眉梢微蹙,一句“下次我会记得时间”硬卡在舌下,转为一声。“你……”
和悠立刻一个哆嗦,肉眼可见的喉咙一抽,就哽出一声呜咽,“不要做了……求你了……我真的……会坏掉的…”
他隐约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但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违和,把胸中的躁郁压下,“我不做。”
“我……我真的没有勾引槃王。我……我不勾引他,我不见他——”和悠极为小声地说着,抓着怀里那块被角像抓住了救命的草,“我,我不勾引任何人了……”
“和悠……”闻惟德此时稍前躬身,黑夜的闇翳垂至他眸下。
她看到那抹闇翳之中的金瞳,仿佛回忆起什么至极的恐怖回忆,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像压根什么都不明白,突然朝前一把抓住了他放在床上的手指。
她抓住他的手,朝前匍趴,像个被淫虐惨了的流浪猫瑟缩地爬过来,塌下腰肢,仰起脸来,“我只听你的话……我只给你操……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悠眼眶里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出来,“我……我……呜呜呜……”
她最终还是哽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像看到了什么地狱深渊一样地又惊又惧地惨哭。
闻惟德沉默着。
他虽然不知道妖化失控的卫柯到底给和悠制造了什么幻境,但看样子——她这次是吃足了苦头,幻境产生的后遗症让她的精神力比之前黑山那时还要虚弱。
卫柯那过于特殊的韵灵,哪怕他手下最厉害的高手,也颇为忌惮棘手,更何况是失控的卫柯狂躁的妖力——对她一个弱小的人类。
但。
他波澜不惊的心底,仍有理智在冰冷地遵循逻辑演算——这样岂非更好?岂不是更如他想要所期?
虚弱的她,脆弱的她。
完全臣服,完全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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