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中缘由不用言明,谢玹便已知晓大半。
李徵有胆识、敢破亦敢立,野心如滔天猛浪。若非生于李家,若非囿于出身的牢笼,恐怕他如今不是豪杰便也是这个汴梁城数一数二的人物。
太后若有心,定然会知悉李徵这番动作后的深意,亦会接下他作为李家人而抛出的饵。
思忖间,秦庭回望过来,那股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谢玹身上,随后向侧面一飘,看向了李徵。
“应寒兄?”秦庭微微讶异,“怎的这般狼狈?教我险些都认不出了。”
李徵眼皮都抬不起来,一幅气若游丝的模样:“让槐序兄笑话了。”
“岂敢岂敢。”秦庭笑了,“应寒兄马上便要成为太后娘娘眼前的大红人了,日后若潜鱼翻身,秦某还要你多多照料才行。”
话说至此,他话语一顿,持扇敲了下自己的手心,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倒忘了,太后娘娘刚差我随同小殿下去永州督办开凿运河一事呢。那这个日后,恐怕要等我与小殿下回来才行啊。届时应寒兄可别忘了请我喝酒。”
谢玹:“……”
他睨着眼,将秦庭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厮方才不是还藏着掖着自己的那番小心思,说什么也不肯将真心示人?如今这幅要把李徵从他身上扒下来的架势又是从何说起?
再说了,他秦家只出个钱,怎么落到他嘴里,就像是要顶替工部的活计,干出个千秋伟业似的?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李徵扶上马车——事实上手忙脚乱的惟马夫一人而已,原本谢玹是要去帮忙的,可他刚上前就被秦庭捏着袖子拽到了一边,话里话外满是嫌弃,说,将自己的马车弄脏了就算了,人可不能弄脏。
谢玹嗤道:“谁是你的人了?”
“那我是小殿下的人。”秦庭眯眼笑道,“整个秦家都受小殿下差遣,我如何不是小殿下的人?”
可惜,谢玹的身上已经全是血污了。
从李府出来的那段路程里,李徵不是不能自主行走。但他到底刚遭受过李郁的私刑,外部的创口尚且可知,内里却不知道有没有看不见的伤,谢玹不敢随意下定论,便一路搀扶着他走出了李府。
他身上那套月白连藕色的衣裳,数胸口处的血渍最为显眼,在亮白的绸缎上似一朵绽放的牡丹。
暗沉的血色衬得谢玹的碧色双眼愈发透亮,像多云夜空里澄澈的星子,惹得秦庭多看了几眼。
马车达达往皇宫的方向驶去,李徵坐上马车后,便阖上眼靠在窗的一侧不动了。谢玹对伤情方面一窍不通,见李徵的脸侧苍白如纸,呼吸也微弱不可闻,心中便升起了丁点烦躁。
可要照顾李徵身上的伤,马车又不能走得太快。谢玹盯着李徵的脸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唤了他两声:“李徵。”
李徵没有动静,好似睡过去了。
谢玹原本与秦庭坐在一侧,见状想起身去探探李徵的气息,却被秦庭一下扣住了手腕。
“你若现在过去,他就要黏住你不放了。”
谢玹:“?”
“不信?”秦庭轻笑一声,眸中暗光乍现。
倏地,他手上骤然使力!
谢玹本就没有站稳,眼下被这么一拉,重心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秦庭当然不可能任其摔倒,他早有预谋地将折扇“啪”一下阖上,熟稔地揽拖住了谢玹的腰身,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腿上。
下一个瞬息,仿若还生死不知的李徵,蓦然睁开他那双寒潭般的眼。
秦庭抬了抬下颚:“你看。”
谢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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