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山靠在床榻上,脸色已白得透明,好似即将就能化羽归去似的。
谢端跪在榻前,哭得撕心裂肺,边哭便喊着:“我错了父皇,我不该……我不该和王骐将军合谋,害得皇祖母事先给你又下了毒……皇帝我不当了,太子我也不当了,父皇……”
这个孩子,到头来还在叫着皇祖母,到底是个心善的人,和他一样,不适合当皇帝。
谢青山心想。
而后他目光一转,看见了谢玹。
他现在能随意动作的,也只有那束目光了。
谢玹走过来,与谢玹一起跪下,手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便兀自该在了谢青山的手背上。
两人相对无言,看着看着,谢青山的嘴角终于弯起了一个弧度。
“父皇。”谢玹轻声喊道。
谢青山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他眨了眨眼,似是鼓励,也是在宽慰。
紧接着,他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艰难地勾起了谢玹的手指,开口道:“星……”
谢玹反握住他的手:“您说。”
谢青山:“我要去……”
那声音太小了,几乎等同于气声,谢玹低下头,将耳朵凑上前去,才听到了最后两个字。
于是他重新直起身来,合着身旁谢端的哭声,冷静地一点头:“知道了父皇,我送你去江南。”
*
在前世一无所有的时候,谢玹喜欢念佛,也喜爱抄佛经。
兴许是与先祖的爱好不谋而合,行事之间受了点照拂。
佛常慰以世人,历经苦难方可圆满。以前他爱将佛像挂在胸口,拿手攥紧,撑着一口气聊以慰藉。
但现在,他要做自己的佛了。
跪在殿外的人,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拜的声音流水似的哗啦啦从殿内流到了宫外,枝头的新芽几乎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缩回苞中,又颇为好奇地探出头。
那些声音像是一块巨石,沉重而缓慢压在了谢玹肩上。
谢玹的脊背先是缓慢地弯了,而后触底反弹,在谢青山彻底阖眼前,再次挺直得如同一把剑,仿佛能抗下风雨中的一切。
文宣门外,青竹推着轮椅缓缓前行,而原本应当坐在轮椅上的人,却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往前走。
青竹看得心慌,但也不会去扶。这么久了,他早就知道萧陵的性子。
于是他换了个问法:“薛先生那边怎么交代?”
萧陵脚步一顿。
宫内的红墙青瓦彰显着先人的审美,不得不说,颜色的确好看。青竹抬眼时,正好看见墙角的一束桂花枝伸出,正挂在萧陵头顶。那花枝生出一簇小花苞,含之未放。
萧陵仿佛察觉到了青竹的视线,顺势抬眼看去。
恰好有风经过。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清雅的桂,在朱墙之下,也被映照得仿佛被火点燃。
萧陵:“就跟他说,桂花开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番外还会交代一下后面的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