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云忆的手掌崩了下,很快又放松,那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极快极快地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始料未及的错愕。
就像是,怀着以往的故友印象,都以为对方是故意的。
可“果真如此”的抬眼看去,却对上了同样的目光。
而这微弱的碰触,竟真的是纯洁的、没有任何套路的、不那么碰巧的碰巧。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都有些失笑。
只不过,蒲云忆的笑意隐在面具之后,只能看到那双眸子,柔和了些许。
而温瑜的笑,真真切切,毫无伪装,毫无顾忌,就那么轻轻巧巧,像是春日阳光般,和煦温暖,风|流倜傥。
她真心而笑。
蒲云忆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许久,都没有挪开。
*
右手手掌仍被震得发麻,痛意集中在掌心,丝丝寸寸蔓延至四指。
何卯道僵直着右手,咬着牙,缓慢地顺着小路,向海滩的方向走去。
真晦气。
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狗崽子!
一道灵力险些震碎他的经脉!
何卯道往地上啐了一口,昏黄中夹杂着血丝。
不就是踢翻了一桶鱼吗?这些拍卖会上来的大人物就看不过眼了?路见不平了?
哼!管天管地管得真宽!这些阴沟老鼠一样的杂碎们,也配?
等这些人走了,他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他们,让他们知道,这些大人物谁也帮不了,他们就该像虫子一样,随意一脚,就能碾死!
路边椰树高大,叶片层层叠叠,遮住了阳光。
不知何时,周围连海浪声都停歇,无比静谧幽静起来,就像是走到了深山之境中。
何卯道觉得有些冷。
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脖子爬到了耳后,他抬头向远处看去,发现道路的前方,走着一个人。
那是个黑衣的男人。
身材高大,力量而矫健的模样。
只是衣服的料子很破,是破烂普通的粗步麻衣,身上灵息微弱。
“呸!”
何卯道又啐了一口,故意似的,吐沫正朝着男人的身上而去。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无非又是修不得仙的穷苦凡人,花净了积蓄,将自家孩子送入了仙门,希望着像鲤鱼龙门般翻身。
可修行一途,哪有这么容易?
送进了仙门,就能改变一切吗?
自己是杂碎,孩子也是杂碎,没点资质和运气,最后就都变成了眼前男人这样,呼吸争夺着灵气,被所有人欺辱和看不起的渣滓!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睛瞪得通红,明明是在愤怒旁人,可却像是相关己身。
就在那双血丝崩裂的浑浊双眼中,那口吐沫,落到了男人的脚下。
突然坠|落一般。
“臭虫!吐你是看得起你!不想死的话,就用嘴接着!”
何卯道的愤怒像是找到了出口,猛地向前。
手中掐诀,是割人放血的风咒。
也是他管用的折磨人的手段。
他虽修为不高,但至少,对付这些臭虫,是绰绰有余。
风无声而起,汇聚形成旋风,刚转了一个圈,很快又散了。
一片草叶,打着转儿从风中落下。
而眼前的黑衣男人,回了头。
他面上一副黑铁面具,瞳孔幽深,看过来的目光,是掺杂着漠然的死寂。
何卯道被他用左手掐住了脖子。
“饶……咯……吱……”破碎的声音掺杂在骨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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