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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唉……明堂之上那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当年他要武治,天阙城落了什么下场?如今北梁刀兵方歇,他又要文治。狡兔死走狗烹,历来如此,你大哥、二哥跟随他征战多年,还不是说贬就贬。老夫尚且如履薄冰,你们却去授人以柄!愚蠢,狂妄!”

花知焕沉吟片刻,抬头道:“孩儿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补救一二。”

花白露知道他想说什么,摇头疲惫地道:“若宋青梅没死,主动送上那两人,或许有用……算了无蝉,先莫管鸿安镖局那人。传令下去,先停止追查杀害知微的凶手,从今日起,烂柯门所有人不许下山,也不许滋事,违者门规处罚!”

此话一出,两人皆惊了,花知焕问道:“父亲,即便欢儿是袁公的人,相信袁公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以您和袁公的关系……”

花白露摇头:“袁公已经被欢儿杀了,朝廷刚出了通缉令。”

花知焕震惊,半晌才道:“此人如此丧心病狂,烂柯门不是更应该……”

“我说了不许查便不许!”花白露怒了,打断花知焕,随即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内室走去,身影落寞,如风中残烛。丧子之痛后接连遭遇打击,雄狮暮年,其状尤残,“无蝉,变天了。”

宋青梅被烂柯门所杀的消息很快传遍江湖,赵明镜伤心悲愤之余,派了弟子上烂柯门向花白露要说法。烂柯门闭了山门,拒不接见,任由妙染坊弟子如何谩骂,就是龟缩不出。一时间,江湖上议论纷纷,愤恨之余却也猜测烂柯门为何做这种自打脸面的恶事。

过了两日,整个北梁都在传袁福芝的事。他尸首运抵京城,下人在清理他遗物时,发现他参与的几桩贪墨、杀人案的书信与证据。按北梁大律,袁福芝当获斩刑,但他已身死,便抄家作罢。对欢儿的追捕令贴在布告栏不到两日,一夜之间就被撤下。

春寒料峭的夜晚,病了小半月的莫远歌终于好些了。勉强下床,不要胡牛牛和玉玉服侍,强撑着清瘦的病躯洗了个热水澡,顿感清爽许多。趁着清亮月色,难得穿了一身青衫,带着两坛酒上了屋顶,对月而饮。

他头发半干,青丝覆满背,因消瘦更显五官深邃。遥遥看着宋青梅那不再亮光的屋子,莫远歌忆起当年父亲把自己托给宋青梅的情形。

“娘,你有没有见到父亲?有没有看见我娘?”莫远歌凄然一笑,掀开坛盖饮了一口。除了药酒,平日他滴酒不沾。但今日只想饮酒,一醉忘情万事休。

宋青梅种的花已开满园,玉带河凉月满江,渔船摇曳,笙歌入梦。

人道消愁须酒,酒又怕醒后,这般光景,愁怀煞难受。

凉酒入口辛辣,最后一坛酒见底,酒气上涌,晕头涨脑,没消之前半点旧愁,却又勾起千般新愁。

“咚”一个硬物打到莫远歌背上,他头也没回,依旧望着远处发愣。接着,又是一个硬物冲他头袭来,莫远歌反手接住,摊手一看,是一颗紧实的海棠花苞。

“我还道你喝醉了。”身后大树上,是江千夜的声音。

莫远歌没回头看他,也没有说话,只顾仰头喝酒。身后衣袂翻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人落在瓦片上的轻响。那人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江千夜径直走来,与莫远歌并肩而坐。怯怯地看着莫远歌侧脸,低头道:“宋大娘的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尚未说完,莫远歌跟没看见他一般,站起纵身跃下屋顶。

他饮了许多酒,落地的瞬间竟一趔趄,随即被一双手扶住:“远哥,对不起。”

莫远歌推开他手,踉踉跄跄往房间走去。

这次江千夜没再跟上去。看着那门“呯”一声关上,江千夜定定地在院中站了片刻,缓缓往正房而去。

看着正房紧闭的雕花木门,江千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夜深人静,他就那么静静跪着。人已逝去,再跪亦已于事无补,但江千夜心中难受得紧,跪在这里便要好受些。

跪倒半夜,突然听见东厢房传来“啪”一声,像是瓷器碎裂声。江千夜心一紧,连忙起身,往东厢房跑去。

他敲门,门里没有任何动静。“远哥,开门。”江千夜喊道。依旧没有动静。江千夜怕是他体内冰潭玉失了压制,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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