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吸着气同他说自己不要紧。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赶来,医生和护士让付屿通知家属,说胸腔中弹,目前血压低,出血量大,情况危急,腿部的伤情也很严重,或许有截肢可能,这些都需要家属来决定。程思稷呼吸困难,意识开始模糊,他点开手机,敲下七个字,然后将沾血的手机塞进付屿满是汗水的手心里。
“先把消息瞒住了,带着我的证件,尽快替我回国办离婚……”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知晓自己清醒的时间有限,他话语断续,语气却分外急促,“财产比例按他获益最多来分割。”
多年的搭档,付屿不会看不出程思稷的打算。
假如他垂危的消息传回国内,对此时狼环虎伺、摇摇欲坠的程氏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假如只是受伤,不影响程氏的决策倒还瞒得住,如果死亡,只瞒得住一时,瞒不住长远,所以一切动作都要快。
一旦国内收到他死亡的消息,程氏倾塌在即,以江新停的性格一定会留下照顾他的父母,与程家共患难。可没有程思稷为他撑腰,他在程家的生活将会举步维艰,哪怕有一天他离开程家,无论是程秉游夫妇的阻挠还是资产流失冻结,他都很难再拿到属于他的一半财产。就算治疗的结果只是残疾,像程思稷这样骄傲的人大约也无法接受,让江新停本就痛苦的后半生还要带着怜悯不离不弃,侍奉他起居。
而此时江新停又主动提出离婚,在这种情况下,以程思稷的名义让他尽快拿着离婚财产离开,免于程氏破产清算的风险,远离风雨飘摇的程家,才算是真正脱离苦海。
面对付屿的瞠目结舌,程思稷以为他因极度的惊恐而恍惚,于是再强调一遍:“听我的。”最后一个字已经说得很费力,气息也不连贯,护士赶忙为程思稷戴上氧气面罩,他意识混沌,无力再多言。
其实自始至终,付屿并不是惊讶于他的决定,他惊讶的是程思稷在这样的时刻,还在替公司考虑,替江新停考虑。他甚至替他安排好后半生,保他衣食无忧,无牵无挂。
“我曾想过,倘若办理离婚时,你追问我程思稷的下落,我就全盘托出。”付屿说,“就算程思稷不让我说,不想让你承担他非死即残的结局,我也还是会说。”
“但你没有问。”付屿眼神很冷,“你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来。”
江新停呆立在原地,心脏被大力拧作一团,尖锐的痛感由胸腔直指神经,后脑勺在发麻,眼前也是花的,不知是因为极度的震惊还是因为汹涌的泪水。
是的,他没有问。
当时他拉不下面子,他以为程思稷像扔破烂一样扔掉了他,为了轻视他、逃避他,所以故意不露面。他一直在等付屿主动聊起程思稷,提一提是否有程思稷托他带回来的只言片语,可是统统没有。
所以他也没有开口问,一向那么周到的程思稷,为什么没有回来。
“万幸他治疗及时,没有落下残疾,这期间我们一直压着消息,国内只有一些亲友知晓。之后半年他一边工作,一边治疗和复健,不过受伤的腿还是落下了病根,阴冷的天气里时常作痛。”
“这些年他也找过你。”付屿在离开之前说,“事实上,等他好一些的时候就想了解你的现状,可那时你已经离开S市,换掉手机号,人间蒸发了。”
江新停坐在床边,借着投进来的一抹银白月色,垂着眼帘细细审视程思稷的睡颜。
他是瘦了,久别重逢后第一面的感受,是真实的,而他现在明白了缘由。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