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一言不发被发配边疆两年,又死于一纸勒令自裁的圣旨。
宗洛以为,即使时隔一年,再见到父皇,自己心中是应当有恨的。
可是等到真正站在这里,他却惊觉,此刻的心情竟然如此平静。
或许是自己终于明白了,他从来都是不被关注的那一个。
三皇子不满一岁就被送到卫国为质,十七岁出师回大渊,算起来中间同血亲们空缺了整整十几年的相处,其他皇子从未见过他这位名义上最长的兄长,平时也是客气居多,疏远地就像个陌生人,更别说渊帝。
再后来,他常年在外征战四方,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连着好几年的年节都没回宫。
而渊帝看似委以重任,但不管宗洛打仗赢得如何漂亮,做事有多么完美,也从未在他口中听到任何一句褒奖。
他尽心尽力做到最好,孺慕父皇,友爱皇弟,却比不上最幼的皇子承欢渊帝膝下,一句轻飘飘的撒娇。
渊帝宠爱最小的九皇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简直就是要星星要月亮都给他摘下来。其他皇子长大期间也或多或少乘了荫庇,只有宗洛,站在偌大一个皇宫里,不管再怎么想融进去,也从来都像个置身事外的无关人。
亏得宗洛穿书前还教书育人,自己反倒陷了进去,白活两辈子。
他自嘲的想,其实根本没必要低着头躲。
若是能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渊帝也总该放心。
众所周知,身有疾者不能继承大统。
不知过了多久,遥遥地又传来起驾的声音,宗洛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渊帝有暴君的名头,但处理政务来的确毫不含糊,年近五旬依旧能每日批阅上百斤木牍奏折。能抽出时间见一面学子,已经是莫大恩赐,至于下一次面圣......应当要等到来年闭宴时,为六艺魁首授予文书的时候了。
宦官朝众人行礼:“请诸位随我来,接下来几日论道将在兰亭水榭举行。”
按照规矩,开宴前五日是各家自由论道。
设宴后不需要请帖。上至世家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只要能通过问答,皆可入宴参与,通常也是最热闹的几天。
宗洛跟在顾子元身旁,为了照顾他,一干儒家学子都自觉落到最后头。刚走进位于宫侧不远的江亭水榭,就听见前方小厮的呼喊。
“快让让,莫要冲撞了贵人!”
顾子元正想拉着宗洛后退,就见后者已经从车驾经过的路上挪开,这才垂下手惊讶道:“竟然是大渊皇子们的车驾。”
宗洛没吭声。
既然世家贵族能来,皇亲国戚们自然不会错过。
更何况......除了毫无此类嗅觉的顾子元外,众人皆知,如今大渊皇子的夺储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多年来,渊帝并未立储。
表面最受宠的九皇子,年龄距离弱冠尚远,生母又早早薨逝,在朝中并无根基,除非渊帝铁了心要废长立幼,不然将他立为储君的可能性都不大。八皇子则有些先天痴傻,不计入考量。
算下来,只有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紧紧盯着皇储之位。
这里面,五皇子就是个习武的绣花枕头,全靠他母族门下英烈撑着,几次上战场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有定北军兵权,但不足为惧。
六皇子同样外戚显贵,乃权贵世家,老树盘虬般扎根,朝中支持率居高不下,实力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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