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洛还想说下去,却被对方暴怒般打断:“闭嘴!”
红衣青年已经彻底从假山上坐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双眼尾灼红的凤眼冷冷地下睨,重新挂上虚伪的笑容,像是为自己裹上一层厚厚的武装,浑身张开密密麻麻的尖刺。
“听听,听听。”
虞北洲极尽轻蔑地道:“多好笑啊师兄,你自己不愿恨我便算了,竟然还要质疑别人的恨意。那你倒是说说,师弟该如何才能让师兄觉得我不够对你恨之入骨?便是被夺走身份还不够,不配算上憎恨的理由?”
这样的虞北洲,宗洛并非没有见到过。
那个大巫祠的夜晚,道出两辈子真相实情的刹那,虞北洲便是这样类似的神情。毫不遮掩的恶意浮现到昳丽的面容之上,纱雾笼罩,咄咄逼人,淤泥里绽放剧毒花束。
剜伤别人,也剜伤自己。
宗洛试图以一个冷静的视角来看眼前这个向来狠戾的毕生宿敌。
可是虞北洲的表现却偏不如宗洛的意,他就像个天生的坏种,毫无保留地宣泄着恶意,每一句话都正中红心。
“你看,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师兄,我最恨你这样,好像无关人一样,高高在上的说着自以为是的话。”
他漫不经心地嗤笑,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用一种讥讽的姿态说出最叫人难过的话:“昨天夜里......多么感人的父子坦白啊。师兄在地上叩首的模样当真惹人怜惜,师弟看着都快要于心不忍。”
“亲情?嗤,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未曾拥有过,谈何期待?”
宗洛神色松怔,愣在原地。
“至于我不在乎这个身份?哈,师兄说的对,我便是在乎这个身份,那又如何?师兄现在还能还给我吗,能连带着这么多年的亏欠还给我吗?”
虞北洲的话语片片生刀,像大荒最剧毒的蛇肆意吐出了猩红的蛇信,残忍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不,你还不了,你也还不清。”
“承认吧,师兄,你就是要和我相互亏欠。”
即使宗洛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被虞北洲这个臭弟弟的话影响,也止不住邪火蹭蹭窜起。
他忍着怒气,平静地道:“那如今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这个人算得可真是太好了。
拿走仙丹,宗洛无可辩解。
鲜血交融,又是储君大典后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便是堵死他最后的退路。
步步为营,布局般把他困死在这座皇城里。
即使名不正言不顺,宗洛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任性地离开。
他只能顶着渊帝的殷切期盼,顶着群臣的期待,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心里满是愧疚,挣扎,痛苦......或者是其他的一切,肩负起那些责任。
“满意啊,我很满意。”
虞北洲张开双臂,笑容浓郁到了极点,“师兄就是要留在我的身边,哪儿也别想去。即使死,也只能死在师弟的床上。”
疯子。疯子。这个无可理喻的疯子。
这个疯子,对着一个他口口声声‘最恨的人’送上他最看重的东西,奉上自己的一切,拱手不留,疯得无所顾忌。
褪去了昨天晚上的脆弱。恢复了正常的虞北洲,只会用最痛最极端的方式锁着他不让走,哪怕是倾尽一切,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是了。这人本就和脆弱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想要什么会自己主动去拿,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像狼群里最好斗的狼,充满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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