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梅望舒站在叶昌阁的书房外,敲了敲门。
身侧的叶夫人唤道,“老头子,开门。”
书房门从里打开,叶昌阁迎面见了门外的梅望舒,脸色一变,气哼哼拂袖就要关门。
梅望舒赶紧过去,把叶老尚书的袍袖扯住了。“老师。”
趁着房门还没合拢,她赶紧把最重要的事先说出口,“圣上有口谕。”
少顷后,宾主落座,叶老尚书沉着脸色不吭声,只管闷头喝茶。
梅望舒给老师续杯,边倒茶边说:
“圣上昨日见了老师的奏章,极为不喜,吩咐学生亲传口谕,’ 后宫内帷之事,是朕的私事,朕自有考量。‘这次的奏本留中不发,圣上说,‘没有第三次了。’还望老师慎重对待。”
叶昌阁哼道,“你是天子近臣,就由你回给圣上:老臣愚钝,只知皇后是国母,皇嗣是国本。立后之事,不只是天家私事,更是全天下的大事。第二本奏章没有被采纳,以后还会有第三本、第四本,一直到圣上正视此事为止——”
“老师。”梅望舒不得不打断叶老尚书的打算,
“圣上心中对朝臣劝谏‘立后’之事不满,日积月累,隐忍至今 。如今既然挑明了说,还托学生带话过来……显然已经忍不下了。”
叶昌阁抚摸着花白长须,颇为不以为然。
“圣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仁德天子,自然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就算圣上不喜,若是臣子们说的有道理,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书劝谏,圣上被臣子们的诚心感动,最后定然会欣然采纳。”
“……”无言以对。
梅望舒抬手按了按眉心,头疼。
“学生觉得,”她叹了口气,继续劝老师,
“圣上虽然英明仁德,但也不是老师以为的那么好脾性……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书劝谏,不但不会纳谏,只怕要降罪了。”
叶昌阁气喋喋道, “胡说!上次小皇孙入京之事,还不是朝中老臣们再三上谏,说动了圣上?哼,如果不是你一封奏疏,驱逐了两位小皇孙,他们至今还陪伴着太后娘娘尽孝。圣上每日对着活泼天真的小娃娃,兴许就会起了娶妻生子的念头呢。”
“……”梅望舒沉默了一阵,暗想,若不是自己奏疏上的快,早早驱逐了两位小皇孙出京,圣上每日看着‘活泼天真’的小娃娃,兴许哪天就直接动手把人掐死了。
有些话能想不能说,她思忖再三,最后只说,
“以学生看来,圣上之前的举动不是纳谏,是容忍。容忍至今,已经快到极限。望老师三思而行。”
叶昌阁不信。
在他看来,百年难得一遇的圣明天子,岂能没有容人纳谏的肚量。
师生二人谁也不能说服谁,沉默着对坐,喝完了整壶茶。
叶夫人一直站在书房门外听,隔着门感觉气氛不对,接连送进来两次茶水细点。
叶昌阁年纪大了,性情比年轻时执拗不少,梅望舒劝了整个时辰,叶昌阁还是坚持道:
“那就按你所说,暂时不上奏,但新的奏本还是要开始写起来。正好你师兄手边的事快忙完了,你过几日再来一趟回雁巷,见见你师兄,一起吃顿便饭,顺便议一议老夫新写的奏本内容。”
梅望舒回家的一路上都皱着眉。
回到自己院子里,就连平时最令她放松的泡澡也失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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