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穿着内侍的袍子, 开口声音沙哑粗粝,明显不像内侍尖细的嗓音。
“赵学士慢些走。”那人不冷不热道,“我家主上命小人进宫问赵学士一声,赵学士之前说起的绝妙计策,可是哪里出了岔子。名单送到程相的手里,时机是否太早了些?”
赵敬贤愤然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回去跟你主上说,赵某的计策时机皆不会错!立储此等大事,当断不断,延误了时机,可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我家主上还托小人问赵学士,那名单勾圈之事,是赵学士是亲自做的,还是托别人动的手?”
“如此大事,怎能假托别人。”赵敬贤冷冷道,“赵某自己拿笔圈的,回去叫你家主上放心。”
青袍内侍点点头,往假山石下一指,“我家主上还有最后一句话转告赵学士,还请那边僻静处说话。”
赵敬贤抬头看看月色,皱眉往假山石阴影下走去,“还有何事?快快说完。我今晚当值,若是出来得太久,又要惹人非议!”
青袍内侍站在他身后,附耳低声道,“我家主上托小人转告赵学士——”
“如果赵学士自认计策绝妙,万无一失……那今夜平王府为何会被禁军重重包围?计策出了大岔子,赵学士竟未察觉?”
赵敬贤脸色登时一变,刚要转身说话,身后青袍内侍的脸上露出冷笑,从衣袖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粗麻绳,从身后套住了赵敬贤的脖颈,狠狠一勒!
明亮月色映照不到的阴影暗处,传出细微的声响。
若不注意听的话,或许会以为是蛇鼠在暗处穿过草丛。
被四名西阁禁卫押解回政事堂的林思时,思绪离散,魂不守舍,抄近路穿过御花园时,脚步趔趄了一下,盯住不远处的大片假山石,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了黯然表情。
“诸位,还请稍侯片刻。”林思时神色低落地道,“前几日拙荆参加宫宴,在此处不慎遗落了镯子,本官过去看看,或许能搜寻回来。”
他信步往假山石后走去。
其实哪有什么遗落的镯子。
他不过是路过此地,想起了贺县主送嫁宫宴当日,在此处和婉娘的争吵,婉娘凄婉含泪的眼神;又想起了梅望舒神色淡漠,在此处对他说的那句:‘林师兄娶了贤妻,还是一样会后悔’。
心绪低沉,脚步凝重,停在假山石下,望向当时婉娘哭倒在地的那片草坪。
明亮的月色下,他看到了一只脚。
那只脚穿着黑色官靴。
只在视野出现了片刻,就倏然消失在黑暗的假山石洞里,只在草坪上留下一条不明显的拖痕。
林思时愕然注视着那条细小仿佛蛇行的拖痕。
下一刻,他转身往四名禁卫等候的鹅卵石径边大步狂奔而去,高喊,“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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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月上中天。
西阁门外,齐正衡跪地回禀,
“……就这样,兄弟们救出只剩一口气的赵学士。平王府死士见势不对,当场服毒自尽。好在赵学士人清醒过来了,已经录下口供,痛哭流涕,请求减免死罪。”
齐正衡隐约感觉今夜上来西阁的时机不太对,单膝跪在门外,忐忑地拿眼偷瞄天子的神色。
“臣拿着口供,立刻去找周玄玉副指挥使。他那边拿下了所有紫宸宫当值宫人,正挨个审到一半,跟赵学士的口供一对比,找出了紫宸殿里里应外合、替赵学士偷出陛下手谕名单的御前内侍。”
“那小内侍是赵学士在宫里授课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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