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倒在冰冷反着光的光滑地砖上,额头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的血流如注,旁边地上竟是往日御案上那方上好的惠州砚,和一把十分精致、泛着银光的短匕。
贺顾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淬过剧毒的。
太子昏迷不醒。
贺顾扭头看了一眼靠在榻枕上的老皇帝,却见他只是瞳孔扩散,眼神有些空洞,嗓音干涩的重复着“逆子”两个字,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贺顾探了探太子的鼻息,探完了才单膝跪下恭声道:“卑职救驾来迟,陛下,大皇子殿下他……”
皇帝粗声道:“押下去!押下去!朕再也不要见他,朕再也不会信他,朕……朕从今往后,都再也没有这个儿子!”
贺顾看出他精神状态不太对,也不知方才这父子两个究竟在殿内说了些什么,竟然把一向稳如泰山的老皇帝气成了这样,吓成了这样,只得道:“陛下受惊了,臣这便遣人去请太医来……”
谁知话刚到一半,那头榻上的皇帝,却忽然张口喷出了一口暗红的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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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化二十三年,三月廿八。
春闱放榜,与此同时,皇长子裴昭元于洛陵行宫暴病而亡,一应丧事从简,无封号无追谥,妻女家眷皆落发,北往莲华寺修行。
皇帝病灶积久,咳喘成疾,时有咯血之像,太医院会诊多次,依旧束手无策,天子难理朝务,一应朝政只得全权交由议政阁打点,批红之权交于皇三子恪亲王,洛陵、承河大营兵书虎符则一分为二,交于皇二子忠郡王与皇三子恪亲王。
皇帝自此卧病不起。
春去春来,草长莺飞,一晃三年过去,庆国公主府里的小郡主福承,也已然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跑起路来一颠儿一颠儿,眉眼弯弯、笑声咯咯,直如个人参娃娃一般。
贺小侯爷的心态逐渐从担心黑猴闺女以后嫁不出去,演变成了忧心以后哪家的小兔崽子会把自己家的小白玉萝卜拱了,整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宝音长到快四岁,已然是出落得和“长公主”……咳,或者说和三殿下九分相像,虽然脸还胖嘟嘟带着婴儿肥,也能看出形状几乎别无二致的桃花眼,一样水光潋滟莹润闪亮亮的瞳仁儿,一样雪一般剔透的皮肤颜色,还有一样长长弯弯的浓密眼睫,和浅粉色的薄嘴唇。
任谁见了这小丫头,要是没见过恪王殿下的还好说些,倘若见过,都实在不免怀疑驸马这其实是在替小舅子养闺女,脑补出一场十分混乱的皇室内闱秘闻来——
还好三殿下和长公主是双生子,贺顾这才稍微有些推说的,尽管是个人都知道当初册封宝音的文书里写着宝音的生母是“庆国长公主”,不过是为了抬举她的身份,但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只要贺顾拿出这根鸡毛当令箭,尽管心里不定怎么想的,总没人敢再当面问些叫他尴尬的问题了。
只是宝音长得虽然全随了三殿下,性子却是一点假也不掺的……是贺侯爷的亲闺女,或者说,贺侯爷的翻版。
也不知道究竟是亲爹血脉的力量太强大,还是因着前段日子差事忙时,贺顾把宝音放在了言府小半年,仔细想来,他也是绝不会把自己闺女出落成了个女山大王的锅扣在自己头上的——
……主要是因为贺容这个姑姑不对劲,俗话说侄女像姑姑,上梁不正下梁能不歪吗?
贺顾本来想着把闺女放在外祖母哪里,定然是亏待不了宝音的,几个月后再去接,一定白白胖胖,万万没想到白胖是白胖了,只是进院门儿时看到的却不是白胖的面目,只有一张灰头土脸糊的看不出本来肤色的小花脸,和两个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
贺顾:“……”
他看了看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木马,和表情明显心虚以及尴尬不敢对上他目光的贺容,无语凝噎了一会,道:“这是在做什么?”
贺容干咳一声,道:“外祖母出门进香两日,我怕宝音无聊,就来带着她玩玩。”
贺顾道:“玩什么?我听说外祖母给你相看了五六家人家的公子,都是好人家的儿郎,你可有看中的?”
贺容闻言,脸瞬间一下子垮了下来,道:“二哥都没有成亲,干什么要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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