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又红又肿的安宁竟然一边淌着泪水,一边带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内侍卫行色匆匆地从慈宁宫右边走过来,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沈嬛不知道这一刻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打开了宫门,对着安宁道:“安宁公公,您这是去哪儿来?”
神思恍惚的安宁听到声音,望着沈嬛一会儿,才想起这是皇上封的曌答应。
他什么都不想硕,甚至连搭理他的念头都没有,忽然,他想起什么,站在侍卫前头道:“曌答应,奴才有件事找您,您跟奴才去养心殿一趟吧。”
沈嬛不知道什么事,但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回安宁道:“好的,不过请安宁公公等等,我去跟宫里留守的宫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着急。”
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安宁,安宁僵硬地点点头:“是该告诉一声……”
沈嬛连忙回过身,小跑回去,告诉正在等着自己的晴子和小喜,告诉他们自己要跟安宁去养心殿,若是晚些时候没有回来,让他们先吃饭休息,不要担心。
随着染上时疫的人越来越多,晴子和小喜已经越来越害怕,听说他要出去,两人都很担忧。
但是沈嬛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个儿,他们才目送他出门。
沈嬛回身关上慈宁宫大门,走到安宁身边:“安宁公公,咱们走吧。”
安宁什么都想不出,点点头:“走吧。”
随着养心殿越来越近,守在周围的大内侍卫越来越多,最后已经宛如牢笼一般。
安宁带着沈嬛穿过往日里有四个御前侍女伺候,但现在已然空空的正殿,从穿堂那里走进去,到了东稍间。
刚一进去,沈嬛就闻到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浓重的药味和呕吐物排泄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个身形消瘦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出来的宫女端着一个装着清汤似地呕吐物出来,看见安宁,微微点点头便出去了。
沈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
一国之君的宇文鉞,染上了时疫!
他怎么染上的,又染上了多久,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个疑问从沈嬛几乎被炸开的脑袋里冒出来,全都找不到答案。
安宁带着他,慢慢走向掩盖得严严实实的龙床,“皇上是三天前染上的时疫,被太医确认后,立刻封锁了消息,并且把身边能接触到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
“总共排查出了两个。”
“今天是皇上染上时疫的第四天,皇上已经把身边的人都撤离,只有刚才那个宫女和奴才在身边伺候。”
“……”沈嬛望着垂着厚实床帐的龙床,“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皇上是前些日子黄河决堤的事情亏空了龙体,染上时疫后比其他人凶险,已经送了几个药方上来……但都收效甚微……”
“小主,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您来这儿,您若是想要自己的小命,现在就可以走了。”正如他说的那样,安宁确实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会让曌答应跟着自己来。
或许,是皇上这么守规矩的一个在泓隽馆临幸了尼姑道绰。
或许,是皇上在半夜让他去接道绰回宫。
或许,是皇上连着翻了曌答应几天的牌子。
安宁刚进宫的时候才七八岁,就被懿仁皇太后拨去照顾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皇子宇文鉞,他看着他长大,随着他一起去边关,望着他一次次出生入死,打得关外胡虏退兵三十里,直至现在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又陪着他回到京城,看他登上帝位。
安宁有时候会生出一点点大逆不道的心思,他把宇文鉞当主子尊着敬着,也有那么一块隐秘的地方,把他当成自己在这偌大的宫里唯一的朋友,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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