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愈暗的长榻边,那抹纤细身影俯身趴在案几上,脸埋在双臂间瞧不清楚,可那颤动的肩颈,明显是在哭。
素筝喉头发哽,也忍不住转身,默默擦泪。
紫宸殿内,裴琏真的从永乐宫寻了过来。
只是在父皇面前,他并不落泪。
也不用他开口,太监一禀了他的来路,父皇就知是如何回事,无奈叹道:“你母亲决定的事,父皇也没办法。”
裴琏早知是这么个结果,等脸上的泪干涸了,上前肃拜:“孩儿想求父皇一件事。”
看着这个叫他无比满意的儿子,裴青玄语气温和:“你说。”
“孩儿知道,母亲一直不开心。”
烛光下,小皇子双眼通红,稚嫩的脸庞却一派认真:“父皇,您是皇帝,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我这个讨厌鬼走后,您能不能想办法,叫母亲开心一些。”
不曾想小儿所求之事,竟是这个。
裴青玄眸光轻闪,再看跟前弯腰行礼的矮小身影,忽觉苦涩难言。
“你怎么会是讨厌鬼。”
裴青玄起身,大掌牢牢按着孩子幼弱的肩头,一派慈父温和:“你是朕的孩子,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子。”
裴琏仰起小脸,定定看向身前高大挺拔的父皇:“那孩儿方才说的,父皇能做到吗?”
望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的脸,裴青玄忽又想起谢伯缙劝说的话:“真正爱重一人,是叫她开怀,愿她平安。”
连孩子都懂的道理,他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沉吟良久,裴青玄弯下腰,拍了拍小儿的脑袋:“你先下去歇息。”
不算答应,也不算拒绝。
这一夜,裴青玄破天荒没去永乐宫,宿在了紫宸宫。
也是这一夜,一家三口在不同屋檐下,各怀愁绪,难以入眠。
翌日上午,小皇子与肃王一家于紫宸宫拜别。
高耸巍峨的城墙之上,裴青玄觑着李妩略显苍白的侧颜,沉声道:“若是不舍,现下追回,还来得及。”
纤长羽睫颤了颤,李妩掐紧掌心,摇了摇头:“既已送走,何必再折腾。”
直到那一行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化作小小一点,消失在朱红壮丽的宫门外,她才收回悠远目光。
再次转身,又恢复一副淡漠神情:“回吧。”
看着她纤瘦单薄的雾青色身影,裴青玄心下微动,忽的伸手扯住她的衣袖:“阿妩。”
李妩脚步停住,扫过他拽住的衣角:“怎么?”
“朕……”
朕若放你离开,你可会开怀。
话到喉咙,却如塞满尖利刀片,割得鲜血淋漓,似弥漫铁锈腥气。
若没有她,在万人之上的帝位,他真成了孤家寡人。
“你想说什么?”李妩拧起眉。
“没事。”
裴青玄松手,见她脸色苍白,上前一步,替她拢了拢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披风:“今日风大,你早些回去歇息,莫要着了风寒。”
李妩下颌微抬,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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