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雾青色沿着长长的城楼阶梯往下,清风吹拂,好似真如一阵烟雾,消散不见。
心头突兀地漏了一拍,定睛再看,她还在。
手掌抚上仓惶跳动的心口,裴青玄不带丝毫情绪的脸庞渐渐蒙上一层黯淡阴翳,半晌,他重重阖眸。
再给他一些时间,缓一缓。
叫他适应着,将她从心尖剥离。
然而,老天并无给他太多缓和的时间——
自从裴琏离开长安,李妩的精气神好似也随着他而抽离,宛若暮秋里一枝花,渐渐枯萎,走向凋败。
终于,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夏日傍晚,她晕倒在永乐宫,手中绣棚针线洒落一地。
“娘娘!”
“快去紫宸宫禀告陛下!”
“快,你们两个快去请太医!”
宫人们惶恐不已,扶人上榻的,禀告皇帝的,跑去寻太医的,嘈杂暴雨中一片混乱。
待到夜间,数位御医联合诊断,摸过脉象后,皆变了脸色,惶恐不已。
贵妃这脉,已然是濒死之人才有的绝脉!
眼见贵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御医们便是再想粉饰太平,也万万不能了,最后还是请德高望重的院首席太医与皇帝禀告贵妃病情。
“回陛下,贵妃积郁成疾,病邪已入脏腑,元气尽泄,怕是……不大好了。”
此言一出,殿内陷入一片诡异死寂。
榻边的帝王神色阴郁,一言不发,身上那件玉色松竹纹锦袍匆匆赶来时,被雨水淋湿大半,紧贴着挺拔的身躯,隐约可见绷紧的肌肉线条。便是不言不语,殿内众人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浑然勃发的森然冷戾。
良久,他慢悠悠掀起眼帘,乜向席太医:“不大好,是何意思?”
席太医心下一抖,上首投来的目光就如利刃悬在头顶,叫他背脊生寒,腿肚子都发软,虽已经极力保持镇定,嗓音却是克制不住地透着颤音:“微臣知晓陛下待贵妃情深意重,只是、只是……贵妃郁症难解,又因思念小殿下心疾加重,致使脉象散乱,昏迷不醒。如今情况,实是药石无医,还望陛下……”
话未说完,便听一声不耐冷斥:“先前你们不是说,只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如今与朕说什么脉象散乱,药石无医?你们当真能耐得很!”
“陛下息怒——”
一干太医面色大变,齐刷刷跪伏在地。
裴青玄握着掌心那只微凉的手,只觉心下一半如烈火灼烧,一半又如寒冰刺骨,愤怒与恐慌在胸膛激荡交叠着。
他无法接受,明明今晨她还安稳睡熟着,如何夜里就被断出绝脉,无力回天?
再扫过地下那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他按捺喷薄的怒意,语调阴冷:“想朕息怒也简单。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治好贵妃。若是治不好,你们也不必活了。”
声音不大,然每个字透出的浓烈杀意,都叫太医们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陛下,陛下……”席太医试图劝说皇帝冷静。
可皇帝如何冷静得下来:“朕给你们三日,三日拿不出个办法,朕就挨个砍了你们这群废物蠹虫的脑袋。”
刘进忠察言观色,忙朝席太医他们使眼色。
席太医等人叫苦不迭,却也不敢辩驳,只得应着,匆匆退下。
待退至殿外,刘进忠赶紧跟上宽慰:“这事来得突然,陛下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你们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办法吧!”
“可那已是绝脉了!”席太医愁眉苦脸:“刘公公,我们是医者,不是大罗神仙,贵妃这情况,莫说三日,便是给我们三十日、三百日,我们也寻不出办法……”
“这……”刘进忠自也知道他们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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