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在文卿身边死去,他觉得很幸福。
“不必害怕,陛下不会死的。”
“像方才那样抱抱我,可以吗?”
“我知道陛下醒着。”
公仪戾脸色一变,睁开眼却依然不敢看向他:“你之前……没有昏迷?”
“我犯了欺君之罪,陛下要罚我吗?”
“……”
“陛下说要将骨灰放在中书文氏的祠堂,是认真的吗?”
“不过是说笑而已。”
“骨灰安置这种事,是能说笑的吗?”文卿微凉的手指抚上公仪戾的侧脸,像缠绕在骨骼上的毒蛇,蛇信吐在脸颊上,略有些酥痒。
“那微臣也说个笑。”他扳正公仪戾的脸,逼迫他和他对视,“微臣的骨灰,要和陛下的放在一起。”
“最好能……放进同一个骨灰盒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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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祝福
翌日, 钦天署监司的讣告张贴在九机塔门上,与此同时,苏府大门也挂起了白布。
钦天署监司仙逝, 依大夏宗法, 是为国丧。
当百姓惊惶不定,以为大夏国运将衰时,病重的皇帝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太医不敢说是回光返照, 却怎么也无法探出其中病理。
文武百官提心吊胆地瞻仰太庙祭坛,那里萦绕着不散的紫光, 和苏纪堂降生时天边的异彩一样。
公仪戾来到这里,便知道苏纪堂是献了祭。
前世他亲眼目睹苏纪堂运筹五行, 才知道大夏看重日月星轨谶纬之道, 乃是空穴来风, 并非毫无依据。
天道之名, 包容万物,游离其外,世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却从来不曾见过这种东西的本来面目。
然而苏纪堂世世为大夏国师,实际上是天道在这个世界的一抹意志,他拥有无上的占卜权力和无尽的寿命,除非自愿献祭, 否则世代轮回, 皆是天之骄子。
苏纪堂一走, 他的病便好了。公仪戾和他只有前世的一点渊源, 他怎么可能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为他投身祭坛?
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的人, 只有一个。
那就是苏拙玉。
前世苏纪堂愿意折损阴德重建时空秩序, 也是因为想复活苏拙玉。
百官默哀的时候,公仪戾没有从行列中发现苏拙玉的身影。
他看向祭坛,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从心底升起。
哀乐结束时,祭司从坛中小心翼翼地转移骨灰时,有些分不清香灰和骨灰,骨灰盒盛得很满,封祭时由帝王亲笔写下逝者的名字。
某一瞬间,公仪戾好像看见了自己和文卿的另一种结局。
笔墨颤抖着,上好的宣纸也洇开了。
公仪戾的字是文卿手把手教出来的,却和文卿的字迹很不一样,从来自有一股收敛不住的野性,挥洒自如,恣意张扬。
然而这次,他却用了最肃穆沉重的楷体。
不仅写了供世人祭奠跪拜的国师,也写了那个总是不被人记住的名字。
他在他们的骨灰盒前跪下,重重地磕着头。
群臣哗然,谓帝王之心至诚。
然而这不是所谓的礼遇,而是心底近乎愧悔的感恩戴德。
——
文卿还是第一次为谁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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