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西门庆便同夏提刑夜宴欢饮,每每拉徐应悟作陪,几顿下来,官场上的事徐应悟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判断夏提刑资望虽久,却并没比西门庆高到哪里去,此次升作指挥使,却掌“卤簿”,负责皇家车架仪仗布置,可谓天子眼前的透明人、京官里的“弼马温”。夏提刑对此颇为郁闷,却并不知自己为何明升实降,只一味苦思追忆,掰着指头琢磨自己是否不经意间得罪了谁。
这日下晚时车马进了宋州,一行人投宿在官道旁一处官驿。安顿好后,夏提刑又差人来请西门千户赴宴,叫驿丞同徐应悟陪席。徐应悟懒得听这老官儿来回叨咕抱怨,便推说肠胃不调,要西门庆自去应付。
席间驿丞叫来两个唱的,都生得面团脸,点就胭脂唇,香馥馥满身罗绮,白嫩嫩一抹酥胸。西门庆醉眼观之,不禁心摇目荡。好容易捱到三更席散,他摇晃着回屋来,见他应二哥已解衣睡在榻上,还为他留了盏灯。
西门庆痴痴笑着,藤蔓似的往他身上攀。徐应悟见他醉的眼下赤红,面露不悦道:“一眼没盯住,你便紧灌些黄汤,臭熏熏少挨着我睡!”西门庆嘴里胡乱嘀咕着,伸手便扯他裤腰,徐应悟用力推开他道:“你撒开!吃了酒便好生歇着,我不同你胡浪!”
西门庆借酒撒泼,闻言朝铺上一瘫,两腿乱踢着嚷道:“歇歇歇!我都歇一日了!哪回没紧着你摆弄?倒像委屈了你似的!总要我哄着、求着……你腻烦了便说腻烦的话!你爹我也不是那没人要的赖皮狗儿!”言罢奋力撑起身来,摇晃着便往外冲。
徐应悟拦腰抱住他,边往回拖边骂道:“你是那淫魔色鬼托生!一日不浪皮痒的慌!”西门庆发起酒疯来,四肢乱舞着挣扎,口里什么瘆死人的脏话都往外冒,气得徐应悟把他按在榻上直捂他嘴。
两人正厮打在一处,平安儿在外边儿小心请道:“驿丞老爷叫送来醒酒汤,问……问可要人服侍?”
“要!”西门庆叫嚣道,“把那两个粉头儿一并给我叫来!”
徐应悟闻言三尸神暴跳,发狠将西门庆颠了个个儿,扯下他裤子,照肉厚的地方狠狠抽了几巴掌。白生生的屁股蛋子上立时浮现几条鲜红指印,西门庆疼得哇哇乱叫。
平安儿听着声儿不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醒酒汤也不送了,端着盘踮脚溜了。西门庆叫唤了半晌,竟没人理,气得趴在枕上闷声呜呜哭起来。
徐应悟见他哭了,心里不免难受,懊恼不该动手打他。西门庆醉酒发癫,他怎么也跟着胡闹?太不理智了。于是他放软语气推推西门庆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打回来罢,别哭了,嗯?”
西门庆不理他,又闷了好一会子,才偏过头、露出脸,堵着鼻子道:“说的倒好听!到底是恨我!也怪我心软,自来把你惯得,你何时体恤体恤你达达我?”
徐应悟哭笑不得,心道真真是倒打一耙,究竟是谁不体恤谁?却听西门庆又怨道:“回回你想了,便好说好办;待我要时,便要歇了、要养着,皮儿也疼,瓤儿也疼,没一次爽快的!你把我当甚么了?”
徐应悟回道:“你倒会颠倒黑白!你算算你一天到头想要多少回?若由着你,咱这一天天也没别的事儿!”
“你不是不知,我一日不做那事,身上便难受得要不得!”
“这是病,得治。”徐应悟郑重道,“你不改改这浪起来没够的毛病,早晚坏了身子,过不了几年,落得个精尽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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