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在衙门客房里,这才带平安儿回府。
西门府已得到信儿,玳安儿早在街头儿设下酒案为主子接风。一番热闹后,主仆二人回到书房叙话。玳安儿原本心里打鼓,怕说出湖底现尸的事扫了西门庆凯旋的兴致,可西门庆一进了屋,脸上立刻没了好颜色,整个人像叫人抽走了魂儿似的,颓然坐到椅上只顾发呆。
玳安儿忽地意识到,应二没跟回来!难道那白骨真是他?于是他低头小心探问:“爹,应二叔他……可先行回来了?”
西门庆听见那三个字浑身一动,眼瞳抖了抖,“嗯”了一声,又不言语。玳安儿误以为自己猜得不错:应二出发不久便偷偷折返,不知为何潜入府内,竟落水身亡。
他猜想西门庆尚未得知应二死了,只得先提白骨,再慢慢说出白骨身份。正好前日何九才将应天府的摸骨能人请了回来,玳安儿便将大旱水干、池底现骨的经过叙说一遍,问西门庆可要亲自询问那位识骨的老先生。
西门庆听说府里出了命案,哪敢怠慢,连忙勉力起身,催着玳安儿带他去见。
西门庆将识骨的李老先生请到县衙停尸间,当场问那白骨情况。李先生道,这白骨主人乃是一名年三十左右的精壮男子,早年受过穷苦,近来境遇大为改善,且非文非武,亦看不出务农、做工的痕迹,多半是位商贾掮客。再者,他身上有一处旧伤:尾骨尖儿凹进去一小块儿,当是童稚时骨头尚未长硬便磕坏了的。
西门庆听到此处忽然大张其口,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李老的肩头道:“你可看错?他尾骨有伤?”没等老者解答,他又揪住玳安儿衣领吼道:“几时?几时发现这劳什子?!”
玳安儿缩脖儿应道:“半……半月前,七月头里。”
老者插言道:“尸骨半月前出水,但这位尊者应已过世数月有余。”
西门庆像叫人下了定身咒,直直瞪着空里,嘴里念念有词:“不对,绝无可能,他不能够……怎会如此之巧?不对,哪有这事?不像,他不是……欸?”
“数月有余”?玳安儿一下也糊涂了。若不是应二,还能是谁?
第82章 谁也不欠谁的
回到府内,主仆二人躲进书房关了门,凑头合计这桩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
那具白骨当是应伯爵没错。身高、年齿、生活轨迹都吻合,铁证是尾骨那处旧伤。
那年灯会上,才七岁的应伯爵为寻西门庆走入看灯人流,他不慎摔倒,惨遭行人踩踏,抱头蜷在地上时,意外叫人踢伤了尾骨,在榻上趴了半个月才得下地。世上怎会有此等巧事,另一人与应伯爵身形年龄相当,偏偏也在小时受过同样的伤?
玳安儿听说应二昨日才与西门庆分头上路,此前一直形影不离,顿时吓得泛起一阵恶寒:“该……该不是……冤魂作祟?”
西门庆翻他一眼道:“你爹我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恁大一活人,并非我一人能瞧见他,怎会是那脏东西?”
应伯爵数月前溺死于花园池中,可应伯爵又伴随西门庆左右,几乎形影不离。这世上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应伯爵?不,并不完全一样,西门庆身边的应伯爵尾骨不曾有伤。两人某次云情雨意之时,西门庆忽想起他应二哥曾为他受过的伤,一时心动,便伸手摸他两股中间的尾巴根儿。那里并未有凹陷,当时他心中确曾闪过一丝疑问,可那会子两人都意乱情迷,哪还有心思问,后来便忘了这事。
再者,从前的应伯爵贪财好酒、油嘴滑舌,是个彻头彻尾的涎脸无赖,可如今他身边的应伯爵却端正体面,连句腌臜话都说不出来。每每西门庆生疑,他应二哥便用“醉酒失忆”遮掩过去,可即便记忆真能丢失,也万没有凭空添加的道理。从小在市井街巷中混迹长大的应伯爵,怎会对庙堂之上为官的大道理有那般深刻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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