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书中玳安儿虽有仗势欺人、流连烟花的小毛病,但终归是个有情有义的忠仆,可徐应悟所处的《金瓶梅》世界已然因着应伯爵意外离世产生了蝴蝶效应,如今已不能再按书中的固有情节判断现实中的人事物。他意识到,玳安儿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后生,他的心智并未成熟到足以掌握恁大的权柄,加之近来西门庆甩手不管,只怕他已如脱缰野马,迷失本心了。
经他一点,西门庆不免心头起疑。昨儿深更半夜的,西门庆挣扎起床,想坐车竟寻不着玳安儿,只得使两腿自个儿走来。这贼猴儿冒着大雨跑哪儿去了?西门庆亦觉出不对来,不得不过问此事。
西门庆揣着心事,只扒拉碗中饭菜,不往嘴里送。徐应悟连哄带逗,好说歹说,才强喂下半碗。饭罢两人洗漱清爽,手拉手往西门府晃悠。
一昼夜暴雨初歇,午后天朗气清,春风和煦。西门庆到底舍不得他走,由不得脚步越迈越小,越走越慢。
去年也约莫是在这个时节,两人互通了心意,从兄弟变作爱侣。这一年冬去春来,兜兜转转所幸斯人依旧,西门庆却已今非昔比,判若两人。从前他只会霸占、摧毁、索取,为了得到对方不择手段,宁肯伤害彼此,即使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可如今他着实累了,再折腾不动,只盼能安安定定在心上人怀里得一宿安眠,旁的再不敢指望。
徐应悟将他送至东角门外,便停下脚步,一手扶着他侧颈柔声道:“我走了,明儿一早准来。你一睁眼儿,我保管在。”西门庆想叫他一声儿,话未出口,又改道:“你可是不乐意我唤你作‘应二哥’?当着旁人,不便叫你真名,往后只咱两个的时候,我便叫你‘徐应悟’,可好?”徐应悟不觉心头大动,将他揽入怀中勾头亲了个嘴儿。
经过这一番波折苦痛,徐应悟亦有所觉悟,这一回,他不会再居高临下地求全责备,他要给西门庆很多很多的爱和肯定,以填补西门庆心里那个大大的空洞。于是他又把人抱住,贴耳道:“庆哥儿,你生就这般风流人物,性子又潇洒倜傥,我好爱你。得你倾顾,便是死也值了。”
徐应悟素来矜持庄重,没来由冒出这等肉麻情话,直令西门庆瞬间酥软了,望着他星眸惊闪,羽睫颤动,呆了半晌,才开口叫道:“徐应悟……”
“嗯?”徐应悟含笑应了一声,西门庆美目一弯,附耳道:“我鸡巴硬了。”
徐应悟在他肋间拧了一把,笑骂句“浪货”,转身跑了。西门庆只身伫立,叫徐徐春风吹了许久,脸上红热才褪。他背着手踱回书房里,趁着这点儿心气儿,把一干小厮都叫到跟前儿问话。
玳安儿领头在左首站立,西门庆不动声色道:“我有日子没到铺里去转,贲四、韩二几个,可还尽心?”玳安儿上前一步垂手应道:“铺上一切如常。爹瞧瞧账目?小的这就叫八大铺送来。”
“别拿多喽,我懒得细看,只把南边儿船上来的,拿我瞅瞅。去罢。”西门庆有气无力挥了挥手,玳安儿作了揖便去了。请船上的账,须得往临清码头上跑一趟,来回少说也得半日,西门庆特意打发他往远了去,为的是支走他之后的计较。
待那小厮远去,西门庆把茶碗一扣,横眉正色冲下头道:“得了,护着他的人走了,你们去把那没良心的混账忘八崽子,给我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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