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相互使眼色面面相觑,老半天没人敢应。终是平安儿与张松早不对付,他便自告奋勇,站出来道:“爹有所不知,松哥儿几日不曾来家,人说他……同何千户大人打得火热,玳安哥早晚去叫了几趟,到底也没接回来……这会子他应当在衙门里公干,爹可要叫他回话?”
“你去叫他!”西门庆翻眼道,“何大人若阻拦,便说我身上不好,要见我儿!”平安儿连声答应,颠颠儿跑了。
看官听说,这西门庆欲查玳安儿,为何却叫人带张松?前文单说西门庆终日郁郁沉沉、内外不问,可他不聋不瞎,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干的甚么龌龊勾当,他嘴上不说,心里却雪亮,只是懒得过问罢了。玳安儿背地里是否捣鬼,枕边人张松自然清楚得很,这小妖儿吃不住刑罚,必定合盘托出。
玳安儿平素在下人中颇有威信,若直问他,人们难免替他遮掩、不敢直言;可张松原与他们一样,是奴仆出身,如今却飞上枝头成了主子,这些小人们无不暗地里妒忌憎恨他,西门庆拿他开刀,势必人人拍手称快,煽风点火。
再者,万一玳安儿并无不轨之举,平白无故怀疑侮辱他,恐令众人寒心,没有十足把握,西门庆不能擅动他;可张松与家人苟且一事却有目共睹,若平安儿所言不虚,他竟又与长官勾搭成奸,西门庆据此问他罚他,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果然,平安儿前脚儿走,底下人便七嘴八舌告起状来。这个说松哥儿不恭不敬,非要住东厢大姐儿上房里;那个说松哥儿不节不检,好好的缎子面儿衣裳,洗一水便不要了;他与玳安儿使的手脚,也都是他存心招引,“是他勾的玳安哥”。西门庆听得好气又好笑,心里头不耐烦起来,捱不住又想躺了。
第112章 叫那不孝子把我气的
平安儿到了衙门里,见张松正老老实实伏案誊写公文。他且怕吓跑了张松、看不成热闹,偏不提西门庆恼了要带他,倒客客气气叫声“松哥儿”道:“爹问你哩,说几日没见你了。玳安哥外头取账目去了,便使我来叫你。” 张松原就对这心狠手黑的妖怪常怀三分畏惧,如今做了亏心事,更是战战兢兢,一听西门庆叫他,唬的笔都抓不住,慌忙盖了文书,提袍跟着平安儿往回赶。
走来西门府宅内,平安儿引张松至书房,外屋却不见人影儿,原来西门庆心烦坐不住,又回里头炕上歪着去了。张松蹑手蹑脚挨到近前,见他眼没闭死,漏着条窄缝儿,慌的作揖叫爹不迭,请他吩咐。
西门庆翻眼瞅他,先不提正事,却问他:“近来读的甚么圣贤书?”张松道:“先生返乡祭祖去了,这几日不曾上书,只在官家干事。”
又问:“昨日人都往五原坟上祭扫,怎不见你?”张松擦汗道:“爹饶恕,早间往衙门里抄写,待要走时,却叫恁大的雨绊住,急得我……”
此时西门庆猛地坐起,张松吃惊扑通跪倒在地,半截话儿活活吓没了。西门庆冷笑道:“哥儿好不娇贵,敢是咱家怠慢了你,亏得有何老爹好心看顾,要不,可把你浇坏喽!”
张松暗叫“不好”,只道是哪个贼狗才嚼舌败坏他,闲话传得倒快,却又心虚嘴短,只垂头哆嗦着,半日不敢言语。西门庆募地大喝一声:“下作小娼妇!家里的小厮不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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