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喜欢掉书袋,喜欢聪明的、反应快的、说人话的、点子切实可行的。
毕竟会试考上来的可能被分去地方,殿试挑出来的一甲基本都要留在中央,皇帝要自己用的,他不可能挑一群书呆子、倔驴给自己找不痛快。
仕子们不少已经汗流浃背。
往年策问的题千奇百怪,甚至有“你昨晚吃了什么”这样的。
当年那个考生还真当场蒙了没答上来。
皇帝随便挑了几个问,被问到时弊的都松了口气,被问到一些奇怪问题的,都面色如土。
终于,皇帝目光落到了最前列的两个人身上,他瞥了眼谢才卿,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先行看向了张宁翰,慵懒道:“今年若是满河再次水患,你认为朕该不该拨款修堤?”
张宁翰一愣,心下一喜,这道题那人替他筹谋时刚好和他对答过,反应极快道:“不该!”
“为何?”皇帝道。
张宁翰口若悬河道:“满河并不在大宁要处,周边百姓少之又少,于昭安九、十四、十七、二十三、二十七、三十一年、熙武三年决堤,难民不足万,朝廷次次拨款修堤,却损耗严重。”
“满河周围地势险峻、河道窄深、水流湍急,修堤要招数万徭役,远超难民,得不偿失。”
“朝廷所拨钱款,层层往下,真正落到满河修河道的地方官手里,其实所剩无几,次次修堤,次次决堤,最后损害的只是我大宁国本。”
“所以臣不才,认为与其修堤,不如迁走满河周围百姓!”
不少朝臣暗中点头,确实如此。
大宁河流众多,不缺满河这一条,与其修堤,不如迁走,一劳永逸。
皇帝懒洋洋地拍了两下手。
张宁翰大喜,心头狂跳,好容易按捺住了,后退了一步,得意地瞥了身侧的谢才卿一眼。
皇帝倏然看向谢才卿:“你呢?”
张宁翰愣了愣,随即暗嗤一声,他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谢才卿再怎么说也不过是鹦鹉学舌,超不过他。
谢才卿陡然蹙起了眉。
该说的张宁翰都说了,如果萧昀只问这个,他这个状元怕是……
萧昀不想给他状元?不然怎么会问到他个说无可说的问题?
不应该。
殿内无数双眼睛看向他,无形的压力落了下来,心念疾闪的当口,人群中坐在很靠上首位置的一个朝臣暗中朝他使了个眼神,瞥了他旁边的张宁翰一眼。
江怀楚眉头蹙得更深。
……他指点他求稳跟着张宁翰说,别得不偿失。
可他为什么帮自己……
江怀楚蓦地想起那块玉佩,攫取到了什么,嘴角笑意稍纵即逝,原来如此。
以口齿伶俐闻名的谢才卿却在大殿上长久的陷入了沉默。
张宁翰唇边笑意更甚。
萧昀落在谢才卿身上的目光暗藏着若有所无的考量,嘴角还有一丝谑。
见谢才卿不吭声,大太监就要叫下一个,谢才卿却忽然斩钉截铁道:“臣认为该修。”
满堂冷不丁皆愣,这人不可能不知道……
萧昀眼底一艳,嘴角笑意陡然深了:“为何?”
谢才卿笑了,扬声道:“我大宁有的是钱有的是人,还修不起一个满河大堤么!说出去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它是修不好,是耗费甚广,但它决堤一次,咱们就修它一次,区区满河大堤,朝廷都不放弃,更别说其他天灾,百姓自是信赖朝廷,安居乐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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