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有没有外人,会不会过分亲密,压着声,极尽温柔问:“疼不疼?”
他搂着魏浅予冻僵的身子,妄图用自己的身上的暖和气把人焐热,想连身上带心上,替这人疼了。
魏浅予趴在他肩膀上摇头,眼睫上的冰化了,混了眼泪,一起打湿梁堂语的毛衣。
“不疼。”
他身上不疼,只是心里像被挖掉一块,他以后没有干爹了,比亲爹对他还好的干爹没有了。
他甚至没来及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魏浅予在他怀里趴了会儿,此情此景沈启明丝毫没有多想,亲人离世,师兄弟互相安慰再正常不过。身体稍微暖和了些出去找护士要了热的红糖姜水回来给他小叔喝。
魏浅予简单换了外边的衣服,捧着姜茶暖手,热气恢复过来,深深吸口气,所有悲哀、愤懑、不快都被克制着压下去,转过头问梁堂语,声音沙哑,“干爹走时候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梁堂语说:“没有。”
他怕魏浅予遗憾,想了想又说:“他把我留给你,叫我以后照顾你。”
魏浅予“哦”了声,低头喝水,几滴眼泪就掉进杯子里。
护士端了热水毛巾来,魏浅予给他干爹擦身上,尸体已经僵了,他用热毛巾捂热关节把身子放平,那只瞎了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火烧的疤痕和增生,没瞎的那只张着条缝,里边没光,被灰翳填满。
梁堂语说他干爹死后就一直这样,怎么抿都闭不上。
魏浅予知道他为什么不闭眼,抓着他手,倾下身,趴在耳边小声说了句,“干爹,我回来了。”
他说完用手指轻轻拂过眼皮,那只眼睛就闭上了。
沈启明找来灵车,棺材里垫上褥子和小被,装进去后当天拉回花埠里那个残破的小院,多日没人住,菜圃里白菜被一场雪都柸在下边,冻透了心,坏了,在凌冬严雪中弥漫出淡淡腐烂气息。
棺材运进门,五婶擦着眼泪在厅里张罗,门楼上挂素缟,白纸贴在左门,火盆,跪垫一左一右,孝服也得裁剪缝好,一大摊事儿等着她。
聂瞎子走街串巷收了多年废品,没交往过半个朋友,只临了收了俩徒弟,为他披麻戴孝。
两天守灵,除了几个老街坊没有吊唁的人。
第三天天不亮,盆里火舌呼呼往外舔,彭玉沢穿了身白色长褂来了。
他进门没多话,在灵堂前磕了头,跪坐地上,从怀里拿出枝折扇,徐徐推开,扇骨是鸡翅木,扇面是雨毛皴。
他说:“这么多年,我知道,这是你跟我师父的信物,现在,还给你们。”
话说完,扇子扔进火盆里烧送了。
魏浅予和梁堂语对他回了礼,彭玉沢站起身拍了拍膝上尘土,对魏浅予说:“我想再见他一面。”
魏浅予低垂着眼皮,火光映得脸色很不好看,是病的,他没有拒绝,主动推开棺盖叫他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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