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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发酸的小腿,从中品出一丝黑色幽默。

敲开门,迎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屋里点一盏蓄电台灯,六面水泥的墙,每走一步都扬起灰,卧室里就一张床,一个破沙发,一张小桌,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竟然还有个小男孩在伏案看书,头顶的小灯根本不足以投亮他的课本,几乎一半字迹都被自己的影子覆住了。

“张先生,打扰了。”邓微之说。

“怎么叫打扰,您说愿意帮我们报道这个事,帮我们呼吁,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张礼将人往里带,厨房边有个小餐桌,一群人围坐下来,厨房里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端着几个瓷盆出来,知道自己说方言别人听不太懂,只是笑出满脸褶皱将筷子拼命往任喻手里塞。

“我妈不会说普通话。”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帮着翻译,“这是今天从外面买的熟食,随便吃点。”

张礼说着张罗开席,说是说随便,明明有两道荤食,显然是破费了。

“老太太今年高寿了?”邓微之礼貌地询问。

“75了。”张礼回答。

“这楼她下得去?”陈薪很有些吃惊。

“一天也得三四趟,上厕所,下楼看其他老太太跳广场舞,有时候还得拎东西,得买菜。”张礼回答。

老太太又说了点什么,这次任喻听懂了,她说:“慢慢爬,不费事。”

张礼抹了一把脸,手撤开时,脸上带着残红,可声带已经在抖了:“本来想带我妈来过好日子,农村的房子也卖了买的这套,结果交不了房。我现在只求一个睡觉的地方,拖家带口的我总不能真去睡桥洞。”

他侧身看向卧室点的那盏小灯:“孩子也是,都跟着我受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一谈到这件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坠。昏暗的光线勾勒出面孔上的道道湿渍,又被这个内敛的男人狠狠抹去。

任喻泛起辛酸的感受,连他们三个青壮年都很难爬上来的13层楼,老太太一天爬好几回,孩子肯定更爬不动,得抱几层背几层自己再走几层。

没吃两口撂了筷子,任喻在张礼琐碎的叙述中将目光投向窗外,这个城市星光璀璨,唯有这里亮不起灯火。

夜已深,简单记录了一些情况后,邓微之适时告辞,临别时给人压了几张钱算作饭费,张礼说什么都不要,又被硬塞回来。

到了楼下,邓微之问任喻:“这单接吗?”

任喻知道,她就是吃准了自己心肠软,所以也不找别的地方寒暄闲聊,直接拉他来现场打感情牌,让他看看这些人的生活。她知道他拒绝不了。

手机的手电忘记关,将任喻映得炽亮,他攥紧了拳,半晌又松开,语气有些无奈:“微姐,这事应该找警察。”

“表面来看,欢颜地产破产的程序合理合法,不构成犯罪。”邓微之说,“但这家地产公司五年前横空出世,现在又突然破产,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邓微之是老牌记者了,以报道重大民生事件而闻名遐迩,被誉为媒体圈的铁笔柔肠。最要命的是,她的直觉没出过错。

“你需要我做什么?”

邓微之递来一张别致的凹印名片,任喻迟疑着接过,他将名片举高一些对着光源细看。

上面印着“方应理”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新闻事件由真实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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