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锁在了高塔中,塔墙的每一块砖石都是他的体面。
他与苏颜信息素的匹配程度他一度不敢去测,就像他不敢去苏颜的公司接他,不敢得知苏颜大学四年的经历,不敢去问苏颜喜欢的对象是谁,叫什么名字。他拒绝获知不想知道的信息,拒绝看见不想看见的场景,拒绝思考不想思考的问题,拒绝接受明知单恋的感情。他一直这么骄傲地活着,惧怕的事情就当不存在。这不是胆小,这是他的生存原则。世界是唯心的,闭上眼生活的人也有,有什么不行。
不主动获知信息,但信息仍会被动降临。就像苏颜在高中的一封情书信封上写了“to年年”,而他没有收到那封信;就像拿着书本路过,听见苏颜说喜欢酒类的信息素,而他并不好闻;就像回家过年岳母不经意提到苏颜的上司是他的老相识,名字里也有“年”字;就像昨天那名Omega的出现,带着一身橙香,将他维持了多年的体面击得粉碎。
昨天那名Omega是香橙味,嗅到的瞬间信息素便本能地生出躁动。这反应不由自主,是刻在DNA里的信息,无需他人告知便自然清楚这个人是他完美匹配的对象,两人结合能生出最优的后代。如果他对苏颜并无感情,只因信息素吸引,那么他对那名Omega的反应该远大于苏颜,他该心动,悸动,主动求偶,那是构成他身体的物质基础,是他存在的根本,他怎么可能不响应,可他却不想看见那张脸。
没有心动和悸动,只有无尽的窒痛,那份痛的根源并非只有一面之缘的Omega,而是在其他Alpha身边的苏颜。
如今与苏颜信息素匹配度有多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个不被信息素吸引捕获、情感全面压倒本能的古怪Alpha,而苏颜是个被信息素吸引捕获、自本能诞生情感的正常Omega。他们的差别大到如同猴子和鸡。
猴子身边已有完美的伴侣,鸡在他眼中只会是鸡,永远不可能变得像猴子一样有吸引力。他之于苏颜,便是猴群旁那只明明已望穿秋水,却故作不在意的骄矜公鸡。
他的把戏是小丑脸上的油彩,薄薄一层却不容卸下,张牙舞爪的艳丽颜色维持住的是那份脆弱的自尊。
如果连自尊都没了,他该怎样活?像败犬一般站在苏颜面前乞求他的垂怜吗,那不可能。与其让苏颜可怜他还不如找个没人的角落死掉。
脸面是他的命。
“我知道你想离婚,但离婚需要时间。”以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如今却平常地说了出来。他好像对人生有了新的理解。
“我会去跟爸妈解释,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活着是为了活着,不是为了幸福,在痛苦中苟活的人很多,多他一个连熵都不会增加,“如今都遇到了更合适的人,所以要离婚,但关系依然很好,不会因此发生改变。”
经年的爱如今赤裸地现于眼前,发誓要攥死一辈子的手却能够松开了。爱情怎么这样奇怪,让人不想去占有想占有的,连给予都变得瞻前顾后。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挖出来绑在了他处,世界仍是唯心的,唯的不再是他的心,而是苏颜的心。
他做不了彻头彻尾的恶人,也不是尽善尽美的好人,他只是个普通人,被喜欢变得自私,被深爱变得无私。
“所以再坚持一阵吧,”他用目光描绘苏颜的脸,明目张胆地亲吻他的每一分巧妙,“我会把一切安排好,放你自由。”
第18章 要离婚了
明聿年的话令苏颜措手不及。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离婚是谁的想法,明聿年还是苏文?或许是明聿年舍不得苏文受委屈,在父母那里难办?
虚无缥缈地猜测着,苏颜不知该作何反应,很快再次感到反胃。起身冲向卫生间,他抱着马桶,将早上吃的油条和粥吐了个干净。
明聿年衣衫乱着,与他一同跪在卫生间的地面上,擦汗、递水、拍背,眉心无意识地拧着。待苏颜吐完,明聿年接过水杯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就这两天的事。”苏颜低喘着,闷头朝外走,“不用担心,我下午去医院看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