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掺杂着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茫然和难过。
她知道他为什么哭。
也因为知道,所以这一份混合着眼泪的沉甸甸的情谊砸得她两眼发懵。
太厚重。
厚重到她觉得自己或许完全不能捧得住。
可薛准似乎并没有想让她捧住。在她决定不再相认以后,他也只是等她走远了,才憋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了一场。
此刻两个人不说话,梁安又夹在中间不敢说话,总要一个人站出来,打破这份寂静。
薛准往前走了一步。
他脸上还残留着泪迹,却低下头看她,用温和的笑滋养了那一份厚重,替她卸下了身上的担子,替她摆脱了茫然和窒息。
“回去吧。”他说,“夜深了,你明日还要当差事。”
轻描淡写一般,将这件事轻轻揭了过去。
如果不是他声音沙哑,眼睛红肿,姜肆会以为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稀奇古怪的梦。
她垂下眼眸,终于不再犹豫,往前两步,解下身上带着的帕子递给了他。
柔软的绸缎布料塞进了薛准的大手里,她侧脸不愿看他的眼睛,只说:“擦擦吧。”
熟悉的热意涌上眼眶。
薛准下意识地捏住手帕,看着她刚刚收回去的手,咽下了喉间的哽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第24章 第 24 章
昨晚的事情被默契地隐瞒了下来。
姜肆踩着雨水回到住处的时候,心里仍旧盘桓着薛准的那个笑容,干净的、温和的,没有一丝勉强和不愿,就好像只要她张口,不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全力以赴一样。
哪怕有伞,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她干脆收拾了一下自己。
薛准叫人给她送了热水。
理由也很充分,这一趟出去的人都能洗个热水澡,天儿太冷,容易风寒,洗个热水澡,一人灌几碗姜汤。
人人都有,肯定也不会落下她。
姜肆把自己泡在浴桶里,看着水面愣神。
她发觉,自从和薛准见了面,她就总是在愣神,因为对于她来说,这段时间所了解到的每一件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
关于薛准的爱,和自己的未来。
她并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她只是比起旁人更加清醒,也更加理智,在过去的日子里,她的这种清醒和理智在过去让她无数次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被毒死,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路走错了,只能说是棋差一着。
她信赖自己,包括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她自己,一定要远离薛准,远离这个宫廷。
如果她真的铁石心肠,她这会儿已经在宫外了。
可是她没有。
她对薛准并非全无真心。
她仔细想了想,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冷下心肠,几乎一点都不在意,薛准几乎要将他的一腔心肺都掏出来给她看。
如果对着那样浓烈的感情她仍旧无动于衷,那她一定是有什么病。
情感缺失,或者别的什么。
她确实在意薛准,只是这份在意并不足以使她放弃自己的选择,等到今天过后,她会去找薛准,然后选择离开这里,到宫外去。
做一些小生意,或者别的什么都行。
总比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留在宫里好。
想明白以后,她沉进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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