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部枪战片。
离开录像店时,他有点恍惚。
不小心撞到路人,当对方回头咒骂时,他攥紧了兜里的金属家伙。
路过燕窝糕铺摊,驻足被驱赶时,他没有窘迫地逃走,而是站在原地,冷着脸与卖糕事头对峙。直到对方嘀咕着“不买又不走…”避开他视线,钱贵邦才抬步离开。
每一步迈出,兜里沉甸甸的家伙都会来回晃荡。
回到租住处的小巷,放眼前方,脏兮兮的巷弄,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有新的酒鬼呕吐物和垃圾,住户老太们却并不嫌脏怕臭,仍在每个不下雨的日子将衣服晾在支出窗口几米的架子上,将本就不透光的巷子遮得更潮暗。
他一脚踏进去,走上放满杂物废品的楼梯,手掌压在扶手上,印下一个清晰手印。
想到包租公的唠叨和咒骂,他胸口忽然滚烫起来,不似以往的烦闷惧怕,竟有些期待……
他攥紧兜里的枪,忽又转身,跑出楼道,跑出小巷。
破天荒的,他掏光兜囊,招了个鸡。
提裤子的时候,楼凤摸到他兜里的铁家伙,问他是什么。他身体里某种陌生的情绪忽然觉醒,人生中第一次对他人动粗。
一脚踹开楼凤,他不耐地嘟囔:“管你屁事!”
走出楼凤的蜗居,他穿过小巷,忽然觉得胸臆开阔,无穷郁气尽消,喉咙里逸出一串笑,巷边住户推窗骂他扰民,他便高仰起头大声回骂。
从没有过的畅快。
……
元旦那天,他听到满城烟花炮竹声。
“砰!”
“砰砰砰!”
“呲……嘭!”
巨响混着炸开在头顶的火光,连天都难看到的深水埗逼仄棚屋下,居然能看到璀璨的烟花。
钱贵邦伏在笼口般的小窗前,仰头看楼间缝隙一线天上闪烁的光点,听到屋外包租公和其他租户聊天时对他不住口的抱怨,便忍不住想象,兜里那家伙压在包租公太阳穴上,如烟花炸响般砰的一声,脑花崩裂,再没人伸手跟他讨钱。
世界变得清静,他也一身轻松。
倒在笼屋中占了四分之三的单人床上,他第一次幻想自己拥有无上力量,得到财富、女人,豪屋豪车应有尽有。
……
元旦后的一周内,住在福荣街的‘佝头邦’在士多店赊了5单,在小吉面铺赊了9单,买了8张彩票,在龙福电玩赊了2单……
大家都说,往日夹着尾巴生活的佝头邦好像变了个人,不仅走路会抬头看人了,还敢赊账了。
谁要是像以前那样骂着他催账,他骂人的话比最烂口的小阿飞还要难听。
佝头邦没有发财,短工有一单没一单地赚钱,还是那么穷。那为什么他忽然变了呢?不会是要发疯了吧?
无解。
他们没有人是佝头邦的朋友,甚至连佝头邦到底叫什么邦都忘记,只记得这是个在这片区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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