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得注意。
赵景文捏捏裴莲的手,放开她, 快步上前, 面色沉重地对叶碎金低声道:“碎金, 此处不方便说话,我先随你回……”
叶碎金抬起手,截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
他早就打好腹稿的自辩, 按照她的不同反应准备好的多套不同的说辞方案,统统都被她这一抬手压住了。
“我和裴公已商定, ”叶碎金微笑道, “将你许配给裴家小姐。”
她神情中透着满意与和蔼,叫人如沐春风。
但赵景文愣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她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就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赵景文才迷茫地眨眨眼的功夫,裴泽也迈了出来。再后面跟出来的, 是时刻不与叶碎金离身的段锦。
段锦站到了一旁去。
裴泽和叶碎金并肩而立。
“莲儿,你过来。”他唤道。
裴莲刚才原是想拉住赵景文, 自己上去说话的,奈何他一步先过去了。
她吸口气, 轻提裙裾,走上前去,微微屈膝:“父亲?”
却看了一眼叶碎金。
因知道这个女人厉害, 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她相貌一定不会好看。赵郎因种种缘由与她做过夫妻, 但一定更喜欢自己。
万料不到, 叶氏踏出来, 仰脸沐春光, 艳美竟羞杀百花, 裴莲都看得呆了。
反应慢了一拍,才没扯住赵景文。
裴泽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给她:“拿去,叶大人与景文已经义绝。以后,景文是我们家的女婿。”
你一个人的夫婿。
你求仁得仁,总该满意了吧。
此时此刻,裴莲心情十分复杂。
没有吵闹,没有对质,没有声色俱厉的威胁或指责谩骂。那个女人甚至和蔼地在对她微笑。
裴莲懵懵地接过来,展开。
《义绝书》。
为什么是义绝?
因为义绝不是和离,是强制性的和离。
义绝,容不得赵景文说一个“不”字。
裴泽问:“景文,你可还有什么要与叶大人说的?”
赵景文就站在裴莲身旁,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张义绝书。
大红的官印,从户曹到县令,经办人的画押整整齐齐。连字都写得比别的文书更工整秀丽。
夫妻合义,义绝则离。
邓州叶碎金与赘婿太原赵景文,自此,恩断义绝。
夫妻二字,随风湮灭,再不必提。
赵景文恍如被人打了一闷棍,脑中嗡嗡,耳中鸣鸣。
有种天旋地转的无力感。
哪怕是当年逃亡路上藏身泥塘躲避抓壮丁的乱军,也没有如此无力。因知道自己还有一把子力气,关键时刻,还可以搏一搏。
从来没有过如现在,眼前,此刻,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破局的办法。
那才是真正的无力。
明明把她所有可能的反应都设想过一遍了。哭也好,闹也好,怒也好,杀也好,都有对策。
万万想不到,她嘴角含着笑,反手把他推了出去。
裴泽唤道:“景文?”
他的声音隐含了威压。
赵景文被这一声唤醒,对上了裴泽凌厉的目光。
到底是在逆境困顿中也给自己杀出一片天地的男人,气势一点不输给叶碎金。
赵景文打了个寒颤,陡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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