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见她辩驳之时,秀丽的眉毛紧紧蹙起,脸上似是终于有了几分活气。他用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面颊,目色深沉,道:
“两国开战之际,朕下旨将你幽禁,是在保护你。”
他身为一国帝王,有太多事,无法与她言说。只待来日事毕,于榻边耳鬓厮磨,再一一解释予她听。
只要,她像往日那般乖乖听话,不要再怄气,不要再忤逆。
朝露不语,心下冷笑。她侧了侧脸,避开他的触碰,扭头又面朝里卧去。
李曜伸出的手缓缓收回,皱眉道:
“姝妃,你是不信朕?”
她目中毫无往日小女儿家面见君王的情愫,只微微挑起的眼尾仍带几丝妩媚,侧身拢了拢垂散的乌发,懒懒道:
“臣妾尚在闭门思过,今夜不宜侍奉君王,陛下请回。”
李曜起身离榻,却未真走,而是亲力亲为将榻前的一盏鎏金兽纹宫灯点燃。
几缕光亮照进了帐中,影影绰绰,勾勒出侧卧之人妖娆的轮廓,凹下去的蛮腰,纤长的身姿,如群峦起伏,妙不可言。
烛火里的君王魁梧高大,将她笼罩在男人庞然的阴影之下。
一双劲臂撩开了唯一阻隔二人的薄薄绡纱。
“朝露,到朕身边来。”男人靠近,惯于朝千军万马发号施令的声音有几分低沉。
她未有像平日那般没骨头似的拥过去,反而退后一步。
李曜漆黑的眸子深潭一般的幽静,底下蕴着她看不见的汹涌怒意。他顿了顿,宽大的掌一把握住她逃脱的脚踝,将人拉到身前。
龙腾金纹的袖口露出一截遒劲的手腕,青筋充血贲张。
“洛朝露,朕是你的夫君。”他声音低沉,手掌加大力道,不让她背过身去,迫使她直视自己,“你的荣宠,都是朕给的。”
朝露动弹不得,也不再挣扎。
雷霆雨露,天心易变。
昨日还蜜里调油,万千宠爱,今日就可以将她幽禁,避而不见。而难得屈尊一见,就是来试探她,怀疑她。
是她错付了,曾以为哪怕深宫诡谲,予她荣宠的君王无所不能,可以护她一世无忧。
朝露冷笑一声:
“没有陛下的所谓荣宠,臣妾在乌兹亦可活得好好的。早知今日,不如当初随我三哥回乌兹去!”
自入宫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娇柔婉转,曲意逢迎,以无边媚态博取圣宠,这是她第一回 以如此冷硬的语气与皇帝说话。
李曜一怔,放开了她。
“妄言!”他勃然大怒,脸色铁青,语气冰冷,“朕只知道,你口中所谓的三哥,这些年来千方百计,为了将你带出朕的皇宫,根本是无所不用其极……上回北匈使臣来朝求和,你也偷偷前去见了他。”
“既如此,朕,绝不会放过他。”
语罢,年轻的帝王连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明霞宫。
在外头随行的内侍本以为好事既成,打算留守一夜,正闭眼默声打盹,忽闻殿门轰然打开。
内侍叹了一声。皇帝自执政以来,文治武功,勤于政事,后宫有如空置一般,何时见过他这般屈尊亲临妃嫔居所,兴致而来,却大怒而归。
明霞宫里的这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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