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都要跃出胸口。
守塔的一众甲兵见到昭明,为他让开一条道。昭明和戾英立在原地,她独身一人走上了白玉阶,缓步到石雕莲纹的门前。
陌生的比丘朝她双手合十,俯身一拜,道:
“佛子不见人。”
朝露一怔,有些赧然地解释道:
“你跟他说,我是乌兹来的洛朝露,想要见他一面。”
比丘再拜,声色端持:
“佛子知道你是何人。女施主请回。”
朝露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攥着衣袍太紧,被马缰勒出的血痕隐隐作痛。
她决定来找他的那一刻就知道此行必是不易,极有可能见不到他。
高昌战乱频发,路途遥远且艰险,她吃了很多苦,凭着一腔勇气和毅力忍了下来。
进入交河城遇到北匈突袭,她捡回一条命,手肘和膝上身体各处还有跌倒时的擦伤,腌渍般的疼。
她也想到定会有佛门中人阻拦她见他,她亦一一想好了对策。
无论多么波折,她却从未想过,最后竟是他,拒绝相见。
朝露呆立片刻,最后缓缓席地坐下。
今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身下是被烈日晒过的石阶,她却感觉不到炙烤一般的烫意。她藕荷色绣纹的裙裾迤逦在地,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她出门前褪下了带血的胡袍,换回了一身干净端庄的女装,还细描妆容,画了眉,点了唇。
虽知佛门子弟视色相为空,不见分别,她仍想体面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长途跋涉的辛苦不算什么。
静美的高昌王宫内,树影婆娑,随着日头缓缓偏移,已渐是入暮时分。
一滴滴冰凉落在她的发髻,晶莹的水滴如若点点明珠缀在她精心编织的发辫上。
下雨了?
朝露眼睫微动,抬手接过几滴丝雨,化在掌心,蓦然消散。
西域昼夜天气多变,早穿皮袄午穿纱。一到夜晚尤其寒凉,加之落雨更添几分湿气。朝露未带氅衣在侧,身子被夜风带雨一吹一淋,低低咳了几声。
她知道,他定有不能见她的理由,可她就是赌气一般,固执地想要坐在这里,等他心软,放她进去见他一面。
她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差点丢了命,她怎能甘心不看到他就离开。
雨声急促,越下越大。浮屠塔的重檐抵挡不了滂沱大雨。她的身上全然湿透了,柔白的衣裙沾在石阶上,被染作了茫茫青灰色。
战乱中她擦破的伤口一夜过去还未结痂,被大雨浇淋,浮现出淡淡的血色,微小痛意一点点凝聚在心口。
朝露却不觉得疼痛。她手脚冰凉,蜷起身子,抱膝而坐,纤瘦的脊背微微弓着,以一个执拗的姿势抵着浮屠塔的大门。
发丝滚落的水珠一滴一滴打在她的眼帘。每落下一滴,她的眼皮便更沉一分,四肢也越来越无力。
她闭上眼的时候,浑身散了架一般散开来,最后落入一个温暖而干燥的怀抱。
清冽的旃檀香盈满她湿润的鼻尖。她觉得身子很轻,倚靠着的胸膛坚实却温柔。她舒服地打了一个哆嗦,自然而然地环着他的脖颈,想和他贴得更近。
她在他怀中缩了缩腿,湿透的革靴滑了下去,露出一双小巧的玉足,被水浸湿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腻光泽。
一双僵直的手悄无声息地拾起她掉落在地的革靴,将她轻轻抱至简陋的木榻上。
一小簇微茫的烛火在莲台静静燃烧。隐有清白的月色自繁复的雕窗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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