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回来了。”
戾英回过身,看到他后“嗯”了一声。
“你明天一早便带她回乌兹。”“你明日带她回乌兹。”
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一怔,又错开目光。
空劫与他并肩而立,一道望着渺远又皎洁的玉轮,幽幽道:
“我答应了高昌昭氏,若不能在一月之内破北匈之围,便要调动西域所有的兵马为高昌而战。届时,整个西域将为战火所覆。”
“我自知罪孽深重,会从此留在高昌,直至高昌国破。”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佛子洛襄,只有国师空劫。”
空劫面无表情,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生死之事。他朝戾英看去,沉声嘱咐道:
“你带她离开高昌这是非之地。她在高昌,在我身边,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她到了乌兹,才能安全。”
戾英望天深吸一口气,犹豫许久,忍不住出口道:
“她是为了你,才不顾一切赶来高昌。她绝不会轻易就走的。她对你分明就是……”
“她对我只有愧疚之情,感激之恩。”空劫漠然打断了他。
今夜,他终于知道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愧怍。
所以懂了,她为何对其他人如此心狠手辣,唯独在他面前掩藏心性,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在乌兹王庭不惜背负妖女的骂名也要阻止他破戒;每每他多为她付出一分,她都哭得感激涕零,生怕辜负了他;直到她孤身回到乌兹报仇雪恨,不愿他掺杂她的血腥业障……桩桩件件,都由她累世的内疚积攒而成。
他从前不知道,她因他承受了两世沉重的过往,始终不得自由。他每每忆及,心头苦涩。
空劫垂眸,衣襟上大片大片的泪渍被风吹干,渐渐淡去。独她的香息犹在,是唯一的慰藉。
“我已身陷无间,唯愿她此生安乐,无病无灾,无忧无虑。”
起初,她受困于乌兹王庭,被迫出卖色相。
她所心心念念的三哥洛枭为她身死,她悲痛欲绝。
后来,她因为他与师兄空法的恩怨,被人拐走,差点成了禁脔一般的明妃。
现在,又是高昌昭氏。
他虽害怕失去她,却更害怕她随他一道堕入无间。
“若非我被高昌昭氏洞悉了对她的心意,她不会遭受此难。此事,全全因我而起。”
“如今,高昌想利用她来控制我,定会对她诸般伤害。我再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了。”
闻他此言,戾英别过头,每个字像是磐石一般重重砸在心头。他暗淡的目色隐忍不发,紧握的双拳指骨微微泛白。
空劫迎面对上洒曳的月华。他不由想起她在马上恣意奔驰的样子,冰霜般的面上勾起一股淡淡的笑意:
“只要她脱离了高昌的泥淖,回到乌兹,仍可为王,统领一方。自此天高海阔,自有自在。”
这是他一早就为她布下的出路。不惜一切,也要让她成王的理由。
沉沉的乌云掩住了月光。二人立在无边无尽的黑夜中,静默无声。
戾英愕然的神色渐渐转为无言的哀恸,他沉眉,一拳砸在帐子的撑杆上,道:
“高昌对抗北匈,难道真无胜算?连一点转圜之法都没有?”
“北匈的兵力远强于高昌。况且……”空劫覆手在背,深深望了一眼目光炙烈的少年,才道,“据我近日观察,北匈对交河城一次又一次的攻势精准无比,有如神助,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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