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复国之战身受重伤,他虽捡回了一条命,昔日战神昭明已死,只留下一具残破的躯壳。
这具无法补救、日渐消亡的躯壳里,却日日夜夜烧着不尽的执着之火,支撑着他一点一点谋划。每一日的烈火都愈发旺盛,仿佛要吞没一切。
“高昌既然成于昭明,就该毁于昭明。”
昭明面上冰冷的笑意尽收,幽幽道:
“我敬你是佛子,不欲与你兵刃相向。当日阿月说动佛门,将你骗来高昌助阵,挟持你,利用你,皆是我的过错,请佛子莫怪。”
“高昌之事,无意牵扯旁人。今日你和戾英速速自行离开,休要再管高昌之事!”
跌坐在地的昭月倏然回过神来,扯动昭明的袍袖,大声道:
“不要放他走!佛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啊!高昌世代尚佛,为何佛门不肯来救我们……”她低低的泣声渐渐化为怨毒的控诉:
“高昌本是王兄一生的宏愿,如何能放任北匈践踏?我可以为王兄复兴高昌!我还有办法,我可以……”
“阿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昭月温柔地打断了她,轻抚她额角,道,“我非贪生怕死之人,但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你的人生尚未过半,世间诸多美好之事尚未经历,不该死在高昌……”
昭月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眼见空劫站立不动,昭明缓缓拾起地上的刀锋,直指着他玉白的衣袍:
“你还不走?”
空劫淡淡道:
“若我说,我有两全之法,不必牺牲一国人命,为你守下高昌呢?”
昭月荒芜的眼中如雾气缥缈,此时骤然迸射出清光,惊喜道:
“佛子难道终于愿意为高昌调动西域兵力?”
空劫摇头道:
“我之前说过,不会让整个西域陷入战火。”
昭明嗤笑一声,冷冷道:
“北匈兵力近十倍于我,王城即将弓尽粮绝,如何能守?”
空劫声色平静,道:
“为了高昌百姓,我尚有最后一谋。”
“我已去信,为高昌搬来一支救兵,定能解王城之围。近日以熔金蹙成的数千支箭矢已就位,为今之计,只要昭明将军与我出城,引领王军攻其不备,高昌尚有一线生机。”
昭明眉心拧紧,拂袖断然回绝道:
“我不会再让阿月冒险。”
空劫朝他摇了摇头,神色郑重,道:
“我所说的,并非昭月,而是真正的昭明。”
昭明微微侧身,望向眼前眉眼沉静的高僧,转而嘲讽地笑道:
“我早已是个废人,上马提刀皆是不易,如何领兵打仗?”
空劫敛袖,从宫砖上拾起掉落的镂金面具,掸去上面的雨珠,道:
“昭明之名,不在于具体之人,不在于战力多少,而在于信念与象征。”
明澈空寂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大殿基石,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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