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既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大约还存着几分怯意,声音里都带了隐隐的颤抖,“阿辞当真体贴极了。”
不知为何,谢声惟总觉得他这一句意味深长,倒不似在夸人了。
疑惑只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并未放到心头去。谢声惟此刻心里头只剩了纯然的欢喜与忐忑,几乎要满溢出来,化作绛色的云,将人裹将进来。
“早些睡罢,”这时换作他对程既说,声音里含了几分温柔的促狭,“明日里,还要看小程大夫大显身手呢。”
“不怕我兴头上来,将前厅搅出片血雨腥风吗?”程既故意逗他,“明日要对付的可是阿辞的祖母同姨娘,人说十指连心,怎地阿辞半点都不向着自家人?”
“她们是,难道你就不是了?”谢声惟学着程既先前那般,将手掌合在后者的眼前,微微拱起一个弧来,“若真论起来,只怕你比她们还要多亲近出许多去呢。”
他用含着笑的口吻,笃定地对程既说道,“明日里有我和娘在你身后,你不必怕。”
“先前受了多少委屈,这时只管加倍讨回来就好,不必在意旁的。”
第66章 夜半惊梦
木樨院里一片春光融融,内室里卧了一对儿交颈的鸳鸯,窸窸窣窣,缠绵低语到夜半,才算安枕入了梦。
谢府中另一角的绿芜阁却没这般平静的光景。
秋姨娘在阁中左首的紫檀椅上坐着,手指屈起抵着侧颊,手肘支在一旁的桌面上,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一旁搁着白瓷盏,里头的茶汤已然冷透了,泛着深褐色,在茶盏内壁稀稀落落地染了一圈。
她渐渐地睡得熟了,手肘蹭着桌面,一寸寸往外滑去。白瓷盏离得不远,挨着了,便被手肘推着往前,一直到了桌缘。
“啪”地一声脆响,瓷盏从桌上掉下去,磕在青砖石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闻听这一声,秋姨娘蓦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片刻才缓过来。
方才的响动猝不及防,一颗心兀自在突突地乱跳,将胸口震得生疼。
屋里头的动静惊动了门外值夜的小丫鬟,她从门口探身进来,瞧见地上的瓷盏碎片,心里头一惊,只当是秋姨娘莫名有了火,才将瓷盏往地上掼。
一时战战兢兢地立着,先行了一礼,眼神只往脚尖上落,半点不敢看别处,口中怯怯道,“姨娘可有什么吩咐?”
秋姨娘抬手捏了捏抽痛的眉心,待那一阵心悸消下去,人也从睡梦里拔出来,略清醒了几分,方才低声道,“茶冷了,去换盏热的来罢。”
“是。”小丫鬟忙退了下去,片刻后端着茶盘又重新进来,小心翼翼地呈到了秋姨娘手边。
先前摔碎的白瓷盏里是上好的金骏眉,小丫鬟揣度着主人家的心思,到底是不敢再上这一样了,只恐姨娘心里头不喜,再砸一回。这次便用了天青色瓷盏,浓浓地沏了一碗碧螺春来,茶汤映着杯盏,绿盈盈的一片,盼着主子心里头的火能消下去两分。
秋姨娘此刻倒没在意这个,随手接过来呷了两口,热茶顺着喉咙一路到胃里,暖意往四肢去,心绪才算安定些。
壁角搁着座西洋的自鸣钟,是先前谢行履在外做生意时,从洋人手中淘换来的稀罕玩意儿,送来摆在屋中,只说用着玩儿,是西洋人看时辰的东西,倒比素日里的准些。
刚送来时秋姨娘没敢收,只暗暗嘱托他将东西原样带出去。
老太太、老爷房中都没见过的东西,搁在她这儿不就成了专碍人眼的钉子了?
谢行履不在意这个,只觉得自己这位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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