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落入雨中,夙寒声当即能屈能伸。
“叔父我错了!我不敢了……呜求你,我怕雨。”
崇珏已站在廊下边缘,半边身子被暴雨打湿,垂在肩上的长发不住往下落着水,浸湿素白的袈裟。
“想挨藤条?”
“叔父打我!”夙寒声忙不迭点头,“叔父拿藤条打我吧!抽死我好了,我绝不喊一声!”
崇珏一瞥就知道此人又在胡言乱语了。
但夙寒声对雨的畏惧又是实打实的,他只好沉着脸将人重新拎回房中。
崇珏短短几步路身上淋得雨水已悄无声息催干,重新坐回连榻上,五指将佛珠拨弄得飞快,发出咔哒一阵阵脆响。
好似因夙寒声的不听话而心烦意乱。
夙寒声看着崇珏,突然觉得此人好奇怪。
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闯了这么多的祸,惹崇珏如此不悦的原因,是他恨铁不成钢、或厌烦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可他好像错了。
崇珏并非是长辈对晚辈的诫训教诲,反倒是一种骨子里……
对“恶”的排斥。
年幼时的夙萧萧温顺乖巧,不让任何人操心,哪怕是个手短腿短的小胖墩,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是最完美的“善”。
崇珏好似在长大成人后的夙寒声身上去找寻那“善”的影子。
夙寒声合该活得霁月清风,被烈火灼烧也不会有脏污的裂纹,定会一点点长成他心中所想,人人惊羡霞姿月韵的温润君子。
……宛如无暇的白壁,不能有丝毫“污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天闯一小祸,五天惹一大祸,口无遮拦肆意妄为,对着和尚说双修,还敢大逆不道冒犯长辈。
这样满身“瑕疵”的夙寒声,并不是世尊想要的。
就算他这次认错、保证会乖,下次一旦有任何不如崇珏意的事,他这个叔父仍然会觉得不满。
因为崇珏看不惯的并非夙寒声闯的祸,而是他骨子里的“恶”。
就像方才……
崇珏之所以震怒并非仅仅因为那个冒犯的吻,他更在意的竟然是谢识之没有教好他?
夙寒声正想得入神,却听崇珏冷淡道:“伸手。”
藤条轻飘飘落到夙寒声面前。
夙寒声见他真的要抽自己,猛地哆嗦一下,但恐惧还未泛上来就被压了下去。
他有点不信崇珏会打自己,索性毫不畏惧地一撸袖子,将爪子往前一伸:“对不住,叔父,我长歪了,变成坏孩子了。您打我吧,抽我九九八十一下,让我狠狠长个教训。”
少年养尊处优,五指修长带着病态的苍白,只有指腹带着点血色的粉。
十指连心,掌心又嫩,一藤条抽下去,八成得皮开肉绽。
崇珏面无表情,眼神凛冽地露出一抹冷意和心狠。
随后……
藤条慢悠悠离开夙寒声的爪子,移向他的背。
夙寒声又是一哆嗦,但还是体贴地将身上披着的外袍一脱——这时他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穿着崇珏的衣服,团成一团往崇珏脚下一丢。
还你的破衣服。
夙寒声穿着薄薄一层单衣,隐约可见漂亮的蝴蝶骨。
要是抽一下背,肯定疼得嗷嗷直哭。
夙寒声沉着脸想:“打就打吧,反正我自小被凤凰骨火烧到大,多疼我都忍得住,喊一声我都不叫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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