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是拖鞋,对着目标瞄准,然后扔。
谁最先砸中,钱就是谁的。
不过拖鞋这玩意儿,太容易飞了,小孩儿们准头又差,拖鞋上天的上天,下湖的下湖。
宗杭看得哈哈大笑。
这儿的小孩见多了游客,不怕生,做手势邀请宗杭一起玩。
玩就玩,宗杭来了兴致,掏了两张一美刀入伙,然后排进队伍里,脱下一只脚上造型炫酷的白色篮球鞋。
轮到他了,小孩儿们齐声鼓噪,都希望他扔不中。
宗杭原本志在夺魁,但鞋子脱手的刹那改了主意:两美刀于他,也就是一杯奶茶钱,但对孩子们来说,是笔大收入,足够乐上一两天的。
算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就把好运让给别人,让孩子们记住他这个帅气的中国小哥哥吧。
他腕上一甩,鞋子斜飞了出去,看势头会飞去高脚楼后。
孩子们看出来他绝对扔不中,于是齐声鼓噪变成了兴奋,又在下一秒转成了惊呼。
有个年轻的、低头打电话的女人,从那幢高脚楼后转了出来。
易飒。
她出来的方位太刁钻了,和鞋子飞去的轨迹配合得几近完美。
如无意外,这鞋子会在她脸上登陆,然后因地心引力,垂直落地。
第12章
阳光很好。
河道里哗啦的水声杂糅着喧嚣的人声,慢慢低下去,低成了四周腾腾而起的、看不见的蒸气。
宗杭僵直地站着,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另一只鞋面上。
在那极短的时间里,他看到易飒偏了一下头,所以预想中惨烈的登陆没有发生。
但他没看清,也说不准:那鞋子疾飞而过时,到底是完美避开了、还是擦着了她的脸。
他站着不动,整个世界都配合他,天上的云不走了,旅人蕉碧绿的大叶片被凝在空气里。
真是地球停转也好,但……易飒走过来了。
宗杭口唇发干,皮肤表面微微发烫,腋下生了汗,汗珠子贴着皮肤慢慢往下滚,夭折在文化衫细密的棉质纤维间。
***
易飒没有挂电话,这电话还算重要,没必要因为突发的小事挂断。
但她很恼火,真是小孩子扔的也就算了,人高马大,明显成年人了,玩什么童心焕发。
所以走近宗杭时,她把手机内扣,避免那头的人听岔了产生误会,然后说了句:“神经病。”
说完了,没停,和他擦肩而过,脸上都是嫌弃,眼皮都懒得朝他掀一下。
电话还在继续,那边在等她回话,易飒力图让语气柔和,但刻薄还是爬上了整张脸:“丁叔,这儿的雷场道,我比埋雷的还熟,真想让他死,就不会让他看到那块牌子了。”
不知道那头回了句什么,她只是冷笑:“我跟他可没交情,他不声不响,盯了我两个晚上,什么意思?我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吗?”
不远处,有条小游船加速,船尾激出白浪,在浊黄河面上划开一道口子,像拉链一拉到底。
易飒盯着那条漾荡的链痕,声音渐渐低下去:“帮我转告他,这儿是湄公河,不是你们黄河水道。”
***
宗杭还在原地站着,觉得肉身无比沉重,重到没法挪动。
看来她的脸没被鞋子刮擦到,否则自己不可能只被骂了句“神经病”就完了。
飞出去的那只鞋还跌在不远处,他连单脚跳的力气都没了,光着一只脚走在泥地上,走到那只鞋前,把沾了沙砾的脚塞进去。
有小孩儿来拉他,示意继续玩,他摇摇头,垮着肩,一步一步走向阿帕,走得奄奄一息,像逐完日的夸父,每一步都可能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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