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和划澡盆的这群玩得正欢,知道宗杭又坐回来了,但没工夫搭理他。
过了会,听到宗杭幽幽说了句:“阿帕,我想问你个问题。”
阿帕抬脚,奋力将一只划近的澡盆踹远,头也不抬:“你说。”
“你走在路上,然后,有一只鞋子,以很快的速度朝你飞过来,几乎贴着你的脸飞了过去……”
阿帕揣摩这问题到底属于哪个领域:鞋子,飞过来,涉及到物体运行轨迹、速度,还有空气阻力……
“……你觉得,你能闻到鞋子里的味道吗?”
阿帕问:“球鞋还是凉鞋?”
“……球鞋。”
阿帕皱眉。
球鞋啊,那就不太乐观了。
“那脚臭吗?”
宗杭茫然:“天天都洗,但是……谁的脚也不香吧。”
阿帕给出意见:“我觉得能。”
宗杭不吭声了,他抬起头,看远处的大湖。
快日落了,湖上奇形怪状的大簇团云周身透着暗蓝颜色,夕阳的光从杏子黄转向杏子红,耐心地给云块勾线、镶边、调出明暗。
有一大块团云斜倚天边,像盘坐的、不规则形状的佛。
阿帕无意间转头,看到宗杭双目阖起、双手合十,姿势不标准,但态度虔诚。
怪了,对面没有大庙金身啊。
他忍不住问了句:“小少爷,你拜什么啊?”
拜佛。
求易飒千万别记得他。
万一记得,那就求以后再也别见面了,他嫌丢人。
***
不需要麻烦佛祖,易飒确实不记得他。
她不大拿正眼瞧无关紧要的人。
第一次,没照上面宗杭就被拖出去打了,全程鬼哭狼嚎,完事的时候,她无意间瞥到:那人鼻青脸肿,两行鼻血滑过掀了皮的嘴唇,一路滑到下巴上。
第二次,她注意力在通话上,没空分心,隐约记得肇事者含胸缩肩,畏畏缩缩。
这种鸡零狗碎的事、还有人,没精力去记。
她一路走到码头出口,那里,她的小游船租客正推着摩托车等她。
摩托车擦过了,干净锃亮,该上的机油都上了,该紧的螺丝也都紧了。
这是应该的,这趟来收租,他说老婆又生了个孩子,家里开销大,只交了一半钱,另一半,她劈头盖脸吼了他一顿之后,同意他用鱼干抵。
那一大包鱼干,用红色的劣质塑料袋包了,捆在她摩托车后尾箱绑着的大包小包之上。
易飒把头发往后抓拂,省得盖眼睛,然后接过他递来的头盔戴上。
太阳快下山了,回去路远,估计得开到夜里。
***
四个小时后,易飒的摩托车还在洞里萨大湖边颠簸。
主要是路差,车子叮铃咣铛,像散了架,她在湖边一处高地上停下,咬着手电,拿工具把重要的几处部件紧了一下,然后斜坐到车座上,解开塑料袋,从一大片鱼干边缘处扯下一条,送到嘴里慢慢嚼。
眼前的洞里萨湖,真正是个浩浩汤汤的大湖,无边无际,没有人声,泛黑色的鱼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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