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钟宛道,“我有一棘手的事,自己料理不得,想借一借安国长公主的手。”
汤铭静了片刻,一笑:“好不好相与,要看是什么事。”
汤铭似是看出了钟宛的拘谨,慢慢道:“安国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妹,是今上唯一的手足,又有郁王爷这个驸马,算上前朝,没有比她更尊贵更有权势的公主了,这样的人,自然不是好摆弄的,更别提……”
汤铭声音低了几分,一笑:“更别提,她还替今上养着一个皇子呢。”
钟宛脸色骤变。
汤铭安抚的看了钟宛一眼,温言道:“师弟不必慌张,老师临走前既然托付过我,我自然不会同你遮遮掩掩,有些事……是我做起居令时就知道的,有些事是老师走前告诉我的,如今你想知道什么,师兄我知无不言。”
钟宛多日来探访故人,头一次遇见个这么敞亮的,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想了想,还是不敢多言,反问道:“师、师兄方才说安国长公主替今上养着一个皇子,这……还请细说。”
汤铭深深的看了钟宛一眼,不言而喻:你不信任我。
钟宛装没看出来,事关郁赦,他不能不谨慎。
汤铭并不在意,一边烹茶一边道:“这话还要从前朝说起……”
“今上做皇子那会儿,长子次子接连夭折,好不容易保住的三子也十分孱弱,风一吹就能倒,太医都说养不大,先帝当日很替今上担忧,怕他没子孙缘,那会儿先帝心生疑虑,迟迟没立今上为太子,也是考虑过此事。”
钟宛一愣,这个倒是头一次听说。
“今上当时已三十有四了,膝下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儿子,先帝替他着急,今上自己也急,那个孩子……”汤铭顿了下,道,“就是那会儿有的。”
“那个孩子的生母是谁,我并不知晓,只是猜测……她身份应当是有些特殊的。”汤铭抬头看向钟宛,“你知道是谁吗?”
钟宛摇头:“不知,确实不知!不是我不肯说。”
汤铭笑笑:“无妨,师弟先听我说……师弟想一下,先不说其他,你若是先帝,三十几岁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可能是男胎的孩子,你要不要?”
钟宛皱眉,点头。
“但是,怎么要呢?”煮的水烧开了,汤铭熄了火,“孩子的生母既不能见人,就得给他找个能见人的出身,今上信不过别人,这不……就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妹。”
钟宛低声道:“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今上若很看重这个孩子,就算不能让他的生母见光,把他记在随意哪个妃嫔名下就是了,为什么……”
“这话要分两下说了。”汤铭慢慢道,“其一,当日就已有传闻,说二皇子……就是今上,留不下孩子,今上自己大约也信了,所以不敢再留在自己名下,自然,神神鬼鬼的事,这有点牵强了,最重要的是……”
汤铭给钟宛沏了一盏茶,道:“今上当日已有了争储之心,今上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他这是在为将来打算。”
钟宛接过茶盏,皱眉:“安国长公主当时已经嫁给郁王爷了,郁王府就是他的助力,还要打算什么?”
“不,今上当时虽还不是太子,但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他要打算的早已不是如何拉拢郁王府,而是……”汤铭低声道,“如何在将来将这个异姓王位收回来。”
汤铭一摊手:“师弟通今博古,自然知道,异姓王都是于国本动荡皇权不稳时受封的,一旦皇帝站稳了脚跟,头一样要紧事不就是杀功臣吗?老郁王爷和现在的郁王爷都是聪明人,能将王位保全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钟宛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霾,咬牙:“郁王爷又不是傻的,他……”
“郁王爷当然不傻,但他早在数年前就已娶了安国长公主,全数身家早已压在了二皇子……不,今上身上,他这会儿已然走不得了。”汤铭一笑,“这,就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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