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澹澹转头望向嬷嬷,他很想开口把那天听到的一切告诉嬷嬷,却又觉得无甚意思。不论父亲是可恶还是可怜,他终究已经化为一抔黄土随风而去了。他们父子缘浅,相对时尽是怨怼,也没有多少话往昔的情分,倒不如不说了。他只是想到自自己出生起,嬷嬷便跟着他吃苦受累,没能过上多少安稳日子。现在自己更给她带来了顷刻便至的灭顶之灾,他实在不知道,阿兄究竟会忍他几日,容他几日。
萧澹澹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嬷嬷手里的柿子,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滋味在齿间漫开。
崔嬷嬷看他肯吃了,便又拣了一个道:“吃两个,也不多吃。”
萧澹澹把另一个柿子握在手里,含糊道:“春草呢?”
崔嬷嬷放低了声音:“她说你屋里的字帖受了潮,正在起炉子把纸烘烘干呢。”
萧澹澹笑了笑:“我都忘了这回事,好久没练字了,她倒是一直用心在学。”
春草没有读过书,分到萧澹澹身边后他便开始教她认字识数。后来他开始习字,便也带着春草一块儿。现在春草待那些字帖比他上心多了。
崔嬷嬷想起那些字帖都是谁送的,她环顾四周,越发压低了声音说道:“澹澹,不论如何活着要紧,活着才有往后的日子。”她一边说着,眼神一边落在萧澹澹鬓角那道浅浅的痂痕。
萧澹澹吃掉了那个柿子,伸手接雨来洗手,点点头:“嬷嬷,你照顾好春草,无论如何我们三个人都要好好的。”
既然阿兄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那他更要保护好嬷嬷和春草,无论如何要叫他们好好活下去。
他望着那片雨幕,想人之命运恰似这雨,喜它便觉荡涤人间是个好物,厌它便觉愁雨绵绵阴沉无趣,端看人怎么看它。他的命到底是好是坏,也端看自己怎么把握。他再怎么不济,也有对他好的人,也有以后数十年年富力强的日子好过。这么想着,他心结稍解。
然而这时廊下转出一个人的身影,叫闲坐一处的萧澹澹和崔嬷嬷都僵了脸色。
萧岺月款步到萧澹澹面前,笑着对崔嬷嬷道:“天气潮湿时嬷嬷不是惯会骨节痛吗,我请了位山阴当地有名的针灸医师,嬷嬷试一试,病症或会好些。”
早已侍立在旁的崔嬷嬷还来不及看清他带着淤青的脸庞便急忙道惶恐,萧岺月微微抬颏叫侍女将她扶走了。
崔嬷嬷一走,萧岺月坐上门槛,对萧澹澹道:“澹澹,柿子好吃吗?”
萧澹澹揭了手里那个柿子的蒂,然后递给萧岺月。
萧岺月受宠若惊,慢条斯理撕开柿子的表皮,示意他道:“澹澹再吃一个吧。”
萧澹澹不知道他方才在哪里注目自己,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柿子,摇摇头:“你吃吧,挺甜的。”
萧岺月依言咬了一口,他没料到两天后头一回和澹澹说话竟然会这么平静。
两个人同坐在檐下,寻常地吃着寻常的东西,说着寻常的话,仿佛无事发生过。
但他见过了澹澹那日的模样,知道他和澹澹之间不会如他所愿和从前一样开心和美。
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在他与三叔之间,澹澹依旧选择了留在他身边。他想这不仅仅是崔嬷嬷和春草的缘故,他也一定握着几分澹澹的眷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