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澹澹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不但在阿兄的衣服上甩了道墨迹,还糊了他衣袖满满的泪水,一时十分窘迫。他这番话说完,两个人竟都在想不相干的事。
许久以后萧岺月才如梦初醒,他的手落到萧澹澹肩上,问道:“为什么要散?”
他思忖后道:“我不做主,不替你决断,澹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萧澹澹望着他,终于将自己的心事悉数道来:“其实我很早以前便想带嬷嬷和春草离开萧府了。外面世道不好,贸然叫她们走本不是良策。可是嬷嬷是不愿离我的,春草五六岁卖进萧府,分到我身边这些年下来,也算是嬷嬷带大的。我视她们为至亲,我欲离萧府,不能不管她们。至于我为什么想走,阿兄应当能想见。”
“以前是怕再长大些家里要为我安排婚事,届时骑虎难下。又恐私逃招致淫奔恶名连累亲人,我一直在等一个死遁的机会。”萧澹澹笑了笑,“其实我斥责你强行将我带离毗卢寺也没什么道理,这本就正合我意。我假作以大义为重,心底何尝不曾有庆幸。”言语间眼前似现出那片桃花树,他不禁有些黯然,嘟囔道,“也怪我不好,要是我那天去见了你,告诉你我很喜欢那片花林、想要折桃枝用红绸绑了送你,你会不会留下毗卢寺留下我呢?”
“澹澹,我为你重新种了一片桃花林啊,就在这里,不出两年便能见到花开了。”萧岺月不知还有这节,想澹澹要以桃花相送,其心意不言而喻,喜道,“届时你再送我,我们不是还一道种了一棵桃花树吗?”
萧澹澹摇摇头:“阿兄,素来有曲终人散的道理。不光你在这几日受煎熬,我也一样。我之前对你太凶了,大概是仗着你对我好有恃无恐。可我再一想,你本不必迁就我的。因你待我好,我便肆无忌惮地言辞中伤你,岂不成了以怨报德?可又怎知将来我不会变本加厉,因心怀怨恨而消磨这些情意?”他懊恼地捶了两下脑袋,“左右我已攒了些银钱,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待我复男身,勉强也能护着嬷嬷和春草在外过活。我一来不缺手艺,二来不缺力气,脑袋也不算太笨,见识也还行…”
他还不曾说完,萧岺月已经扬手抬起了他的下巴,沉声道:“澹澹,只说一样,你知道你这样的样貌便是怀璧其罪吗?”
萧澹澹笑道:“我知道,我十岁时就知道。”
萧岺月倒有些意外,蹙眉道:“有人对你不轨?”
萧澹澹握住他的手腕:“那时我随嬷嬷逃出万年,这一头你夸赞过多次的好头发被尽数割断削断了,脸上也涂满了灰泥,我难得穿上了男孩的衣服。表哥留在家里的衣服对我来说大了些,嬷嬷给我扎了袖口裤腿,晃晃荡荡地穿在身上。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万年至建康,不过百里路有余。那么澹澹这次意欲何往?”萧岺月摩挲着他的下巴,问道。
萧澹澹自然不能说想去投奔表哥,萧岺月见他不语,便道:“自四十多年前雁门失守始,北寇连年侵扰,朝廷南渡建康二十年间流离失所的北民纷纷南下归附,数以百万计。其中滋生流寇盗匪无数,各州县捕盗难绝,早已是个大患。便是我在外行走亦不敢孤身一人,澹澹携老弱妇孺又该怎么躲避路上各种险情?如若涉险,后果不堪设想。”
萧岺月笑了笑:“还是澹澹觉得,只要离开我,旁的都不必顾及?”
萧澹澹一时语塞,萧岺月继续道:“曲终人散?此前我以为澹澹用心劳力编织不停,是萧府苛待你迫使你不得不自力谋生。如今想来是你早有去意,为自己筹划。你同我说你不信长久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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