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谁回去?”霍近英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觉到阴森的视线落在身上,来自于面色苍白如鬼的裴少疾。
这恶鬼偏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见霍近英的凄惨模样实在可悲可怜,又或许是觉得那小事无足轻重,不至于提也不能提。
霍近英见这恶鬼发笑,语调也歹毒非常。裴少疾说:“红衣鬼嘛,你又不是没见过。但也还好是他了,要是你老子掉在我手里,我只会一刀叫他没命,剩得跟你一样让人心烦。”
“嗯……”霍近英颤巍巍站定下来,身心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恍惚。垂眸见一片殷红血迹,他后知后觉地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声音也变得模糊:“你……为什么这么憎恨剑宗?”
他兄长命案的这桩误会已经说清,而这恶鬼无论是看他还是看整个剑宗都还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之情。是裴少疾自己亲口所说,最恨的就是衢山剑宗。
虽然连裴少疾自己也不清楚,衢山剑宗和死人岭相比他更憎恨哪一个?但他觉得没什么所谓,反正这两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火烧过来了,热浪和浓烟铺天盖地卷过来。不知是不是跟大火一起飘过来的浓烟里含有的死人味道,还是他又想起来了死人岭的那段恐怖恶心的记忆,都叫他止不住地喉咙生涩,胃中痉挛,几欲作呕。
“我都忘记了我几岁成的恶鬼,在变成鬼之前我是个要饭的,跪在地上给人磕头要口剩饭,跟野狗去抢吃的,就在黄羊城里。”裴少疾眯着眼睛,其他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了,还是看着霍近英这个狼狈的样子才找回来那点仅存的记忆。“在变成乞丐之前呢……”
裴少疾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动作迅疾以至于霍近英连挣扎都做不到。他勉力将裴少疾的手指往后折,而那人连痛是什么都难以察觉。颈骨脆弱,人命也微弱,霍近英挣扎无果,几乎要窒息而亡。
两耳嗡鸣,他听见裴少疾语气伤感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闯进了一群人说要捉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贼,只知道人是血肉做的,剑轻轻一比人就死了。”
霍近英被人掼着看向湮没火海的衢山剑宗,烈火吞噬建筑的声音比裴少疾的话更加分明,他说:“黄泥垒的是好房子,我住不上。我家是茅草堆起来的,烧起来也不需要多久。”
“那是……会不会是……误会……”霍近英在他手下活得痛苦,竭力开口想缓和他的情绪。
但裴少疾并不癫狂,说起这些残酷的旧事时语气轻淡,似乎也不为此痛苦。“我早就不想知道那是不是误会了。”
后来他被仇之命掳打了死人岭,受百般折磨才勉强留下来一条性命。那些鬼说这里的山不是山,是个笼子,是关住恶鬼的地方。裴少疾那时候就对这一众恶鬼厌烦无比,他想不通大费周章挖山建笼子干什么?既然不想这些恶鬼害人,直接杀了不是更好?
有一只鬼和他说:“杀不干净的,就算把这天下最大的恶鬼给杀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他的父母、妻儿朋友或是别的什么人,要为他报仇,也只会沦落成新的恶鬼。”
裴少疾也沦落成一只恶鬼,他那时才堪堪理解那只鬼说的话究竟是是什么意思,但他不为什么人去报仇,他只为自己。
这道理如今更叫他清晰地懂得了,偌大江湖里无数的痴人都可以变成这样的恶鬼。裴少疾毫不怀疑就算是坚守如叶听雪这样的人,在他师兄死了之后也会变成那样恐怖的人,也会变成恶鬼。
他耸耸肩,这荒唐的想法一瞬而过。他向那人道:“死人岭没了,我得找点别点东西去恨,你说对不对?霍近英。”
“霍近英?”叶听雪疾步后退,跟着背后那人所指再换了一个方向。他只剩半口气,只凭那个反复念叨的名字才得以续命,存活至今。叶听雪听见他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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