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僵硬,靠在陈津南胸口沉重地呼吸,嘴唇是冷的,下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胡茬,蹭在陈津南肋骨的皮肤上,像扎着他肋骨之下的心脏,一下下地刺疼。
陈津南睁大眼睛看天花板,觉得隋陆好可怜。
他想哭,但忍住了,直到隋陆终于睡着,才敢把头抵在他背上,小声抽泣一会儿。
雪下了好几天,下得不大,但始终没有停的意思。
大院里有个布告栏,只要有油田的老职工去世,油田的离退休办都会统一将讣告贴在上面。布告栏在雪雾中静静站立,偶有路过的人会停下来看一眼,然后离开。
“前油田印刷厂职工杨荆兰”,他们会看到以这句话开头的讣告——奶奶从部队转业后,一直在印刷厂工作,直到退休,而这也成了她名字前的定语,最后的定语。
奶奶走得安详,没什么痛苦,算是喜丧,但唢呐声响在满天风雪中时,听着仍是凄凄凉凉。
又有一条生命的河枯涸静止了。
*
之后的那几个月,日子仿佛一下子提了速。陈津南过得很迷糊,只记得开学、月考、繁重的课业,隋陆在升旗仪式上做了英语演讲。
还有,一夜之间,隋陆不再是公主了。
以前他在奶奶家吃饭挑食,不爱吃猪肉,不碰生冷和油腻的东西。现在不了,他们在学校食堂吃午饭,每天的菜都差不多,不是没油水,就是腻得恶心,可隋陆却好像都能接受了。
他们也慢慢接受了,也只能接受奶奶离开的事实。
人活着就是这样,日子不停往前开,哪怕你在某个时刻被莫大的痛苦击垮,以后也总是会遇到能再让你笑出来的瞬间。
每天在学校午休,每天都能听到广播里放那首《童年》。
童年到底是什么?陈津南最近才知道。
不是玻璃弹珠,不是游戏卡,更不是动画片。如若这样,那太多人的童年都一样了。
他和隋陆的童年是奶奶在的日子——午觉睡醒看到她在揉面,晚上睡不着她拿来电扇,还有早晨醒来时,她放在窗边凉着的米粥。
有天晚上,他和隋陆又一次翻墙到了露天游泳池,他坐在秋千上,仰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问隋陆:“奶奶现在在哪呢?”
隋陆也望着夜空,说:“和爷爷在一块吧。”
他们愿意相信奶奶走的时候没有经历痛苦,相信奶奶已经和爷爷相聚在他们魂牵梦萦的山川河流。
如果不相信,未免太残忍。
人们总还是向往幸福圆满的故事结局。
天气稍暖后,隋陆和陈津南不顾大人们的反对,带着小春,住回了奶奶家。
睡前,陈津南又窝在桌前,缩成一小团,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隋陆走过去想抱他,瞥见他藏在作业本底下的一本《故事会》。
“怎么又有这种书,”他伸出两根手指,将书夹走,扔到一边,“这回是江祁给你的?”
江祁现在彻底放弃学习了,一会儿跟表哥混,一会儿在盗版报刊店里打零工,这些“《故事会》”都是他从店里拿来的,隋陆估计是陈津南借他抄作业,他拿这个来“报答”。
书掉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写着男人女人如何在台球厅的厕所厮混。角落堆满烟头,脏污的蕾丝内裤被扔在了上面,女人坐在男人身上起伏,伴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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