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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瞧见那鹰漂亮活泼,屡屡下不去狠心。

“你这样关着它,就为了叫它在笼子里扑腾么?”

他求来师兄看鹰,却只得来师兄一句不咸不淡的讥讽,禁不住和师兄吵了起来,说,他是要叫鹰心甘情愿地陪着他。

苏诫冷笑一声,金黄色的眼眸睥睨一般望着他:

“鹰却不想陪你。”

李殷垂下眼睛。

图罗遮已经睡着了,笼子前的饭和水,他分毫未动。他就就着这么样别扭痛苦的姿势,在笼中睡着了。

他醒着的时候,会用那双疲惫的,忍痛却警惕的金眸打量李殷,带着一种属于猛禽的冷酷考量——考量熬他的人是否有心软的时分,是否熬得过他。他比他想象得适应得更快,过了最难的那一次,他又开始自己熬自己,熬着,熬着,看李殷会不会先他一步败下阵来。图罗遮熬自己的身,熬李殷的心。

李殷的心必须比猛禽的心更狠。

他开始以畜生的标准来衡量图罗遮——既然他身上的兽性本就大于人性,何妨就遂他的意?人尚有为除魔卫道抛却性命的,畜生却不知晓礼义廉耻,唯有求活罢了。

他来的时候越来越少,越来越短,准备的饭菜也越来越敷衍,甚至有时忘了给图罗遮添水;每日方便的次数只有一次。为了方便控制,他在图罗遮脖子上安了个皮质项圈,皮绳的另一端牵在自己手里——从笼中出来方便的时候,不再有人为图罗遮按摩四肢,他只有在地上满身冷汗地蜷缩着发抖上一阵,才能勉强被牵着爬行到尿桶那里,余下的全看自己。

图罗遮再未开口说话,看来像是人性的那部分从他身上渐渐褪去了,只有兽性的狡猾和被虚弱隐藏起来的凶暴。李殷跟着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下颌尖尖,皮肤苍白,仿佛出去给太阳一照,就会如同断云峰峰顶晶莹的雪一样化掉。

熬鹰果然也是熬人。

李殷呼出一口气,行尸走肉一般下到密道。

密道里只有夜明珠的幽幽光辉,仿佛这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头的路。他回头,来处居然也漆黑一片,不由得心中惨然。进到密室,密室之中,水池旁的铁笼中,依旧禁锢着图罗遮的躯体,只是那具躯体,一动也不动,连睡梦中间歇的抽搐和疼痛的喘息也没有。

唯有天然水池滴水的声音,咚,咚,咚的轻响。

师兄?

他叫了一声。

嘴巴张开又合上,他没听见一点回音,只有水池。

咚、咚、咚。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心中忽而升起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压得跪倒在地。他迈步朝笼子走去,每一步的脚步声都震耳欲聋,喉咙里漫上血味。

他的师兄,他骄傲的海东青,满身的暴烈与伤痕,就被禁锢在那小小的笼子里,那么疼痛又挣扎的姿态,仿佛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他突然疯了一样狂暴地打开笼子,图罗遮的躯体烂肉一般滚出来,他消瘦得厉害,没有之前那样健壮了,抱在怀里仿佛连他的怀抱也填不满,是一把即将破碎的连着血肉的骨头。他惊恐地尖叫,所有的声音都回荡在冷寂的溶洞之中,扎破他自己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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