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冷冷的,但是跟秦修宁说话的嗓门提高了好几分。
“师兄,你今天表现大有进步啊,换了三次药,自己吃了两口粥,喝了五次水,伤口又愈合了两分。”
“你好吵。”秦修宁懒懒翻身。
每每听到这些没有温度的数字,高璟昀就像获得了赦免。他日日就是靠着这些数字去猜想着里面他的样子。
陆思安是对的,他的伤还没好,他不能动心动情,若见了两人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拥抱亲吻。
经历了这次动荡,有大堆的事物堆在他案头,灾情、战事、内政、邦国.....每日焦头烂额,幸好现在傅南书的帮助下南平在一点点恢复,也能帮他处理一二。
即便忙到再晚,他也会来看看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站一会。
渐渐地,陆思安的话从简单的数字变成——“师兄啊,你都可以自己下地走一盏茶的时间了,能握笔了,你还能踹我了,真是大有长进.....”
这夜,夜露深重,高璟昀来时,秦修宁的屋子里已经熄了灯,院中一片漆黑。
他在中间那棵树的阴影下静静的站着。星月交辉,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树叶被风吹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屏息听了一会,隐隐听到一道深沉均匀的呼吸,想必秦修宁是睡着了。
已经又十日未见了,那拥堵在胸口的想念,如这夜色沉得快要将他淹没。原来南平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想时时刻刻见到他,想将他这些日来遇到的糟心事一件件说与他听,但是转念又后悔。
因为他一个字也不想说,就只想静静的看着他、抱着他,就足够了。
念头一旦起了,便好似海面上呼啸的风浪,一时半刻再难平静下来。
他想看他像个孩子一样熟睡的样子。
看一眼,就只在窗外看一眼,他不会知道的。
高璟昀轻轻走向那扇紧闭的窗,直到指尖都已经搭上窗沿,却又倏然缩了回来。
所谓近乡情怯,不过是怕见了更添思念罢了。
刚才那一瞬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被一阵凉风吹散了个干干净净,他无力地顺着墙滑下,贴坐在窗边。
那身玄黑龙袍与浓稠地化不开的夜融为一体,他双臂抱着膝头,仰头望着月亮喃喃自语,那声音轻柔像桃花树下的淡淡香气,又像拂在脸上的阵阵微风。
“莫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究竟做了件多么自以为是的蠢事。现在我知道了,那不过是我为我的懦弱找的借口罢了。
“因为我怕我自己根本无法面对和你的分别,才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我全然地相信你,我们一起面对,也许就不会经历这中间那么多的痛苦。
“所以你恨我怨我,我都不怪你。”
高璟昀喉咙滚动,压下情绪,“西南边境的援军已经赶去支援江浔之了,如果,”他顿了一下,“如果扛不住这次的进攻,我就还得亲自去。”
“不过所以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等我回来,用我余生慢慢补偿你。”
不远处,从山凹爬上来的月轮在树下的那把躺椅上洒下清辉,苍凉如水的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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