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摇动头顶上的耳朵,聆听雪层下的动静。
上次吃到美味的旅鼠已经是两天前了,今年冬天气候格外恶劣,猎物比往年都少,还有野狼、鸮、山猫、熊争抢食物,自第一场大雪以来,我的肚子就一直瘪着。
我是一只红狐狸,生活在山上,名字叫穗穗。野生狐狸当然是没有名字的,独立之前,我叫“儿砸”,我妈起的。她每日打猎归穴,放下口中的猎物,便会慈柔而快活地这么呼唤我,催我吃饭。穗穗这个名字,是人类野生动物观察员为了区分每个种群的个体,赠送给我的。
冬天,我身上的毛都长长了,蓬松丰盈,宛如一只俄罗斯大列巴,光秃秃的尾巴重新披上毛绒,几乎跟身体一般粗。我最喜欢自己的尾巴尖尖,缀着一点蒲公英花似的雪白,闲来无事我会嚼它两下。
冬季还很漫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度之如年,我决定下山去碰碰运气。于是,趁半夜月黑风高,我踏着飞雪,凭着凌风,神勇地冲锋下山,而后换成一副鬼鬼祟祟的姿态,潜进了人类居住的村庄。
人类的居所和我们的不一样,我们往地里挖,他们却反着来,于地面上盖筑,这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安全。对于挑选好的领地,我们狐狸会用喷洒尿液的方式进行标记,以此告诫其他没逼数没礼貌的狐狸外狐莫入。人类也有他们的标记方式。他们有的会在门挂画、挂红色联子,使建筑外观与邻居分别开来;有的会自报家门,比如眼前这户人家,大门口画了一个“李”。
居住习惯不同,有一点却是共通的,那就是家越大,里面的囤粮就越多。这户李家就比其他家住所要大,一下山迎面就撞上这么大个窝巢,我觉得我发了。
我虽然外形像只大列巴,但那都是厚厚皮毛的虚张声势,我其实饿得很瘦,因此毫不费力,就从两根铁栏之间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一到了院子里,就听见东边有群鸡七嘴八舌地在叫着。
听上去不止有几只鸡,或是几十只,可能有上百只!
让我血脉贲张、肚皮咕噜直叫的声音来自于一排木棚,我以闪电之势冲了进去。
李家想必是个群居大家族,猎物的储存量之大,堪称酒池肉林。数不尽的鸡各个羽毛鲜艳、体态肥美,健康又活泼。
我激动得连蹦带跳,选中一只,张开嘴啊呜咬了上去。
叼了这一只,我便立即遁走了。
其实,以我们的习性,目之所及的猎物我们会一概杀死,一条活口也不留。按人类的术语讲,叫做杀过行为,被视作残忍。但我和我的亲戚兄妹们不一样,我智力超群,深谙可持续发展的道理。我每天吃一只鸡,一只一只慢慢吃,在我缓慢消耗库存的同时,幸存的鸡生下鸡蛋,鸡蛋里走出小鸡,小鸡一斤一两地长大,我就有源源不断的鸡可以吃了。
我把鸡拖到野外雪地上大快朵颐,眨眼工夫,雪地上就只剩下一把鸡骨头,和飘舞的鸡毛。
我的肚皮久违地圆鼓起来。吃饱的感觉真好,每根骨头都充满力气,浑身暖融融的,毛也舒松开来,脑袋被幸福充盈轻飘飘的。我愉快地奔跑、跳跃,用肚子在雪地上犁出一痕飞着滚滚雪雾的白浪,如同雪原上一团飘曳的火焰。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十天。这十天里,我小心翼翼清理库存,鸡棚主人兢兢业业养鸡。到了第十一天,宁静被打破了。
鸡棚门口出现了一条雪白的大狗,看样子是条外国狗,头烫得跟绣球花似的滚圆,在那里放哨。
见此情景,我心下恍然明了。
在这里敞开肚子吃了两天后,我想到了我在山上的妈妈,天寒地冻,她也饿着肚子吧?她不像我,一个吃饱,全家不饿。她又生了一窝弟弟妹妹,有那么多张嘴要填。想到此处,我潸然泪下,趁朦朦黑夜,连运了三只鸡上山去,一运就是三日。库存锐减,引起了李家的注意。此外,其他房子也纷纷拉起了篱笆、木栏,乃至于铁丝网。这些天山上许多动物都下来觅食,有狼有熊,他们的胃口更大、破坏力也更强。
我即刻伏低身子,以铁门外的草丛作为掩护,观察他。估量他的身高体重,从他龇出的牙齿判断他的咬合力,从他将毛修剪成一截一截球状的四肢猜想他的敏锐度。
他高昂着头颅,对着院子另一头的屋子骂骂咧咧:“李元你个王八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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